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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解危难谈笑退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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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林正欲回身,早被青竹丝跃身拦住。

银地牛也攻向绝代。

金毛猴虽中一掌,并无多大妨碍,爬起身来,也攻向绝代,他心怀方才一掌之恨,出手近似疯狂,凌厉至极。

这时陶林已稳住马步,他功力深厚,刀法纯熟,虽不能将青竹丝逼退,却也掌握了优势。

但绝代一人独战银地牛和金毛猴的联手合攻,十余合后,又过片刻,早已险象环生。

蓝秀眼见绝代危在顷刻,正要出手将银地牛和金毛猴击退,不想“塞外三凶”中的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裴冷翠,竟也趁机攻了上来。

这二人最是狡猾,他们深知仅凭自己一方动手,必定讨不了好处,趁机助阵,不但可向“南海三妖”做个顺水人情,而且也达到了报仇雪耻的目的。

蓝秀接下了罗家驹和裴冷翠,自然已顾不了情况危急中的绝代。

好在绝代正在危急之时,银地牛已自动撤退,她单战金毛猴,虽不能取胜,压力却已减轻不少。

银地牛撤走是另有目的,因为他已看出老大青竹丝即将在陶林手下落败,不得不前去助阵。

蓝秀手中是一条长可七尺宽约八寸的白色丝带,那丝带本是柔软而又无法着力之物,但在她手中,却似乎变成了一件罕见的神兵利器。

抽、砍、缠、绕、旋、转、劈、挑、扫、截。随心所欲,轻灵时有如天女散花,沉猛时又似飞龙腾蚊。

她的人美,兵器也美,脚下步履轻盈,身子配合得恰到好处,虽在生死拼搏之中,姿态依然曼妙至极,就像一只翩翩的大蝴蝶,飞舞在花丛之间。

但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也非易与之辈,两人的一柄折扇和一柄柳叶剑,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三十招下去,并无落败之象。

这情形连蓝秀也暗暗吃惊。

当然,若蓝秀和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想取胜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罗家驹和裴冷翠两人又何尝不惊骇莫名。

他们二人本是一流高手,尤其两人联手的招术,平时已练数年之久,可谓默契到家,只要两人配合,威力超出单人数倍以上。

如今不但不能取胜,且因蓝秀的丝带长有七尺,竟使得他们根本无法近身,仅是丝带带起的劲风,就迫得他们摇摇不定,连带的原有招术也无法全部发挥。

青面韦陀白君天此时已顾不得左臂伤势,右手的三棱降魔杵一抡,也攻了上去。

这一来,蓝秀终于被迫步步后退,转瞬间已退至大厅门口。

所幸阮温玉和江上碧始终并未出手,如果她们并非不愿得罪司马山庄,很可能就是心存坐收渔人之利。

司马山庄的剑士们,早已拥在大厅四周,但他们却只有观战的份儿,谁都不敢贸然出手。

原因是他们也都有所顾忌,一来本身武功不济,助战起不了多大作用,二来是担心因而惹恼阮温玉和江上碧,若她们两人插上了手,自己方面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这情势显然对司马山庄大大不利,万一这时陶林和绝代有一人支持不下去,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忽然暴起一声厉喝道:“住手!”

场内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一声厉喝震住,不约而同的向发话之处,茫然望去。但见三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英挺潇洒而又神威凛凛的青衣人。

在场所有的人,除阮温玉和“南海三妖”外,在这刹那,都已认出来人赫然是纪无情。

奇怪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人,无我和尚并未随行。

纪无情十几年前在武林中就得了个黑衣无情刀的绰号,原因是他永远是一袭黑衣,而用的兵刃又是无情刀。

但现在他却是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衫,再加上胡须已刮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越发显得英挺潇脱,倜傥不群。

他的有此改变,不能不说是因了江上碧的一句话,又加他自从进入“垂杨草庐”后,受无名老人的潜移默化和不时激励,竟然连整个人生观也开始改变了。

昔日颓唐之气,如今已一扫而空,重新燃起了生命之火,内心也充满着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至于认不出他是谁的“南海三妖”和阮温玉,前者是从未与他见过,后者是虽见过但当时却并非这种形象。

这时众剑士们首先发出欢呼,因为他们知道救星又到了。

连蓝秀和陶林也大感安慰,他们明白,纪无情必定是司马山庄的帮手。

纪无情冷芒似的眼神,扫掠了全场一遍,缓缓走至场中,再回注“塞外三凶”,不动声色的问道:“上次被无我大师削掉一只手还不够吗是否还要让在下把你们剩下的五只手六条腿全部修理修理教你们变成三个肉蛋才称心满意”

白君天两只牛眼眨了几眨,望向罗家驹、裴冷翠道:“这小子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罗家驹道:“他难听咱们就给他难看,这次那瞎和尚没来,正好报仇的机会到了。”

白君天刚要发动招势,裴冷翠道:“老大,你还是养伤要紧,这家伙就交给小妹和二哥了。”

裴冷翠当然也知道纪无情的厉害,上次她和罗家驹连手对付的正是他,纪无情虽未讨到便宜,但也并未落败。

纪无情手按刀鞘,气定神闲,若无其事般的道:“不怕死的只管上。”

罗家驹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出刀”

纪无情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陶林担心罗家驹和裴冷翠猝然施袭,急急叫道:“纪公子千万不能大意,这对男女不好对付。”

他叫过之后,才发觉纪无情佩在身上那口刀变了样,哪里是刀,简直像半截木炭,又像一根烧火棍,这如何能抵挡得了对方的铁折扇和柳叶剑。

罗家驹和裴冷翠何尝没看出纪无情悬在腰里的,只是块破铜烂铁,因而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两人互递了一个眼色,动作快得有如闪电奔雷,铁折扇和柳叶剑各取方位,攻向纪无情前胸和左肋。

在这刹那,蓝秀、陶林和众剑士们齐齐大吃一惊,有的剑士且惊呼出声。

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纪无情竟然既不亮出兵刃,连身子也未闪避一下,那神情简直在等死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折扇和柳叶剑平双双攻到。

但说也奇怪,两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纪无情竟然失去所在。

忽听身后传来冷笑的声音道:“不必奇怪,在下还没被吓跑。”

裴冷翠和罗家驹悚然回头,只见对方赫然站在身后五尺之处。

罗家驹喝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

纪无情笑道:“这叫做‘遮狗眼’的身法,别人都看得见,只有你们看不见。”

纪无情一向是不轻易和人开玩笑的,此刻对敌之间,居然拿罗家驹和裴冷翠取笑,可见他把他们二人根本没当作一回事,同时也可证明他心胸开朗得和从前判若两人,“恨海狂蛟”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

裴冷翠脸上一热,叱道:“你骂我们两人是狗”

“觉着倒不错,你们还能赶上两条狗”

裴冷翠喝道:“你找死”

“打着灯笼捡粪的该是你们。”

罗家驹却十分冷静,心里虽气得怒火直冲,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嘿嘿笑道:“三妹还跟他搭的什么腔。”

纪无情缓缓说道:“在下今天并无伤人之意,若你们非逼我出手不可,我就要试试这把刀究竟锋利到什么程度这是在下第一次用这把刀,能用在二位身上,也算你们祖上烧了高香。”

他说着右手一扬,冷金风雷刀早已出鞘,刹那间一片光华灿烂,冷芒闪射,看得全场所有的人都大感神驰目炫。

在场众人,似乎并无一个见过如此神兵利器,阮温玉虽见过无我和尚的冷金风雷剑,却没见过冷金风雷刀。

蓝秀虽见多识广,也难免愣在当场。

只有陶林,对纪无情手中的宝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因为这印象太模糊,当年即使见过,也仅仅是最多只看了一眼。

罗家驹和裴冷翠已成骑虎难下之势,虽知对方手中的宝刀必是无坚不摧之物,众目睽睽之下,也只有硬着头皮硬上。

不过他们已有默契,那就是尽量不使纪无情近身,你虽手中有神兵利器,无从发挥,又其奈我何。

果然,双方身手乍展,纪无情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

罗家驹和裴冷翠见有机可乘,随即也步步进逼。

这次他们是存心非取对方性命不可,因为那口宝刀的诱惑力太大,谁都有得之而后快的贪图之念。

纪无情退到一定地点,立即展开反击。

大约十几招过去,突然一阵连续暴响,接着两条人影倒纵而出。

谁都可以想到,倒纵而出的两人,是病二郎罗家驹和红娘子裴冷翠。

但却谁都没想到,这两人手中的铁折扇和柳叶剑,只剩下了半截。

再看纪无情时,面不改色,气不出声,就像根本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可想而知,纪无情并非无情,相反的他是手下留情,否则,这两人哪有活命可留。

蓝秀和陶林仍在惊疑不定。

一来是纪无情究竟哪里弄来这口宝刀,二来是十年未见他动手过招,武功竟到达高不可测的地步。

他们想的不差,纪无情几天来勤习“冷金风雷刀诀”,又加无名老人亲自指点,再配上一口无坚不摧的宝刀,的确比上次来司马山庄时身手更见高超。

虽然纪无情不为已甚,不愿轻取罗家驹和裴冷翠的性命,但对司马山庄来说,却已大大减轻了威胁。

至少“塞外三凶”已经等于完全失去战斗力,蓝秀和陶林甚至绝代,怎能不对他由衷感激。

纪无情望了陶林一眼道:“陶老前辈,这位阮门主和江堡主我认识,那三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狗东西是谁”

陶林忙拱拱手道:“纪公子,他们是南海来的,上次就进庄找过麻烦,今天又来了,不过,这三块料就交给我陶林和夫人好了,不敢再劳动您的大驾。”

纪无情笑道:“你们夫人是千金之体,你的庄务也很繁重,纪某人别的忙帮不上,这种忙还凑合着可以应付。”

“纪公子千万要小心,他们的手上都戴着千年沉钢套,我陶林上次就吃过他们的亏。”

“那我正好要试试,看看他们的千年沉钢套硬,还是我的刀锋利。”

他说着缓步来到“南海三妖”身前,咧嘴笑笑,道:“你们三位可是南海来的”

老大青竹丝鼠眼一瞪道:“‘南海三奇’嘛,当然是从南海来的。”

“那就难怪了,在下越看你们越不像人,原来是三只海怪。”

他指指青竹丝道:“尊驾像一条饿了三天的海鳝。”

再指指银地牛和金毛猴道:“你像一只海参,你像一只海臭虫。”

金毛猴发出尖啸的声音道:“你像什么”

纪无情道:“我吗像专门宰杀海怪的人。”

“南海三妖”中,以金毛猴最能逞强。

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根本不和青竹丝银地牛招呼,“呼”的一声,像平地抛球般飞腾而起。

人在空中,双臂平伸,攻向纪无情全身七大要穴。

纪无情根本不躲,“冷金风雷刀”闪电般来个石板砸乌龟,硬碰硬的迎了上去,但闻“唰”的一声过后,紧跟着又是一声尖叫,金毛猴竟然倒飞回去。

众人心知金毛猴不妙,果然,他的右手中指,连着千年沉钢套,已被削去半截,鲜血一滴一滴的往地上直滴。

这倒并非表示千年沉钢套名不副实,而是他方才进袭时,系五指戟张,以致冷金风雷刀单纯的削上中指,若是他五指握成拳形,那就可保无虑了。

金毛猴痛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青竹丝和银地牛早已围拢过来。

“老三,痛不痛”银地牛关心的问。

青竹丝一咧嘴,没好气的道:“老二,你会不会说话削去半截指头哪有不痛的”

银地牛尴尬笑道:“兄弟当然知道,不过比割了脑袋要舒服一点。”

青竹丝喝道:“放你的狗屁,老三已经痛成那样子,你还寻他开心。”

银地牛被骂得无言可对,只好赶紧从怀里摸出刀创药,为老三金毛猴疗伤。

这两人方才的一对一答,引得不少人在旁暗笑,把场中紧张的气氛冲淡了。

纪无情又缓缓跟进几步道:“你们三位海怪,一位是暂时不能动了,另外两位可还有兴趣再来试试”

青竹丝鼠眼眨了几眨,吼道:“你别欺人太甚,咱们南海三奇不是好惹的。”

纪无情笑道:“不要说你们是南海的海怪,即使北海的海霸王,也没放在在下的眼里了。”

青竹丝龇了龇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纪无情道:“在下是从北海来的,专斗南海海怪。”

青竹丝实在忍无可忍,向银地牛递个眼色道:“老二,大家一起上。”

谁知银地牛却哼了一声道:“你刚才骂兄弟是狗屁,狗屁还有什么用处,要上你自己上吧!也好让你亲自试试被削了手指头痛不痛。”

青竹丝气得脸色发青,鼠眼瞪得滚圆,像要突眶而出,喝道:“老二,咱们可是从南海跑了几千里路才跑到中原来的,你想窝里反吗”

银地牛道:“人家根本把咱们当成是海怪,海怪只有回到海里去才能威风起来,在陆地上混的什么劲”

青竹丝简直气炸了肺,厉声道:“老二,你今天好像吃错了药”

“兄弟无病无灾,根本用不着吃药。”

“你变了”

“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兄弟一变也没有,你看还不是老样子。”

“嗨!”青竹丝猛一跺脚:“这是从何说起!”

其实,银地牛倒并非要在耍宝,而是别有他用心,主要的目的是不愿再和纪无情动起手来。

他何尝看不出对方手中那口刀无坚不摧,自己何苦硬碰,所以,他出这一连串的洋相,实不失其聪明之处。

纪无情见好就收,还刀入鞘道:“你们若不来试试,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青竹丝道:“你是不是明天就死了”

纪无情道:“人总是要死的,不过一定要死在你们后面,至少要吃一顿海怪才死。”

纪无情忽然变得如此诙谐,蓝秀和陶林似乎都大感意外。

但蓝秀和陶林最为感动和感激的,却是纪无情在谈笑和兵之间,为司马山庄化解了一次浩劫大难。

忽见飞天银狐阮温玉侧脸低声道:“江堡主,这人真是纪无情吗”

江上碧点点头道:“不错,属下怎能认不出他。”

“可是这人和上次所见的纪无情完全不同”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他若不是仪表出众,十年前怎能列名为武林四大公子之一。”

“你既然认识他,不妨问他几句话,让我听听到底是不是他”

江上碧随即高声道:“纪大哥,想不到上次一别,不几天又在这里遇上了您!”

纪无情耸了耸肩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碰头,也许在下和江堡主有缘吧!”

江上碧霎时红霞绕颊,不胜娇羞的道:“纪大哥,您怎么和小妹也开起玩笑来了”

纪无情道:“就因为彼此谈得来,所以才开开玩笑,那些不相干的,一开口就乏味,哪里还会和他开玩笑。”

江上碧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其实若当年纪无情在狂人堡时,有现在这般模样,她早就芳心非他莫属了,饶是如此,那时她也难免对他暗生情愫。

当下她羞答答的道:“小妹和纪大哥十年未见,最近偶尔相遇,也只是几句客套话,哪里称得上彼此谈得来呢”

纪无情道:“不管如何,我对你是一直心存感激的。”

“纪大哥可是指的十年前在狂人堡那段时间。”

“不错,那时我虽贵为堡主,但内心却始终是寂寞的,你曾陪伴过我,安慰过我,服侍过我,这段往事,十年来我并没有忘记。”

江上碧似是芳心大感受用,低下头去,竟然不知再如何开口。

纪无情继续说道:“但我最感激你的,不是十年前,却是现在。”

江上碧心中一动,道:“小妹现在并没帮纪大哥做过什么事,有什么值得您感激的呢”

纪无情道:“上次由凤台往蒙城的路上相遇,你可记得我是什么模样”

江上碧不知他问这话的用意,想了想道:“那时纪大哥蓬首邋遢,模样和现在大不相同。”

“这就对了,在下就是听了你相劝的一句话,对人生的看法整个改观,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我。”

“若小妹那句话对纪大哥真有如此力量,小妹真是太高兴了。”

“所以,我纪无情除生我的父母之外,目前最感激三个人,第一个此刻还不能讲,第二个是你,第三个也是一位姑娘。”

“谁”

“这人叫南蕙,在我离开狂人堡后,她也曾照顾过我,虽然当时彼此并无私情可言,但她照顾我却是一片真情。”

“这位南姑娘,小妹也曾见过,当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现在算来也是老大不小了,比小妹可能小不几岁,她人在什么地方,纪大哥可否知道。”

“这该问问司马山庄的女主人和陶前辈了,总之,十年来我并未再见过她。”

蓝秀刚要告知纪无情南蕙已经离开金陵世家,无故出走,却听飞天银狐阮温玉响起燕呢莺呖的声音道:“常夫人慢着,让小妹问他几句话”

纪无情视线冷冷掠过阮温玉道:“彼此素不相识,你问的什么话”

阮温玉格格笑道:“谁说素不相识,上次在官渡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

纪无情摇摇头道:“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

“你只是改变了一个模样而已,至于是不是你,只会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要问什么就尽快问,在下没有多大时间在这里停留。”

阮温玉盈盈一笑道:“这样说你真是武林四大公子之首的纪无情了”

纪无情不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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