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父子之间(2/2)
严忆侠道:“我还有一只手末曾残废!据说如果医治得妥当的话,有一只脚尚可恢复机能。”
姚小丹面色变得很厉害,使她的儿子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她似乎在霎时之间,苍老了很多很多。
她想了一会,突然涌出了泪求,道:“真可怜,你本是生龙活虎的一流高手,年纪轻轻,却落得残废的结局,这叫我如何能不恨他呢”
严忆侠道:“那是另一回事了,娘!目前当急之务,乃系决定咱们的立场。当然我是帮你的,无论你有何决定,我都遵从。”
姚小丹颓然长叹一声,道∶“孩子!咱们将要远远离开你父亲,但在离开之前,咱们仍然不能坐视他灭亡,须得把端木芙马上赶到之事告诉他”
严忆侠道:“好的!咱们告诉他之後,就离开他,以後不与他再通音熟。”
他回头高声叫道:“外面有人没有”
院中传来严无畏的声音,道∶“什麽事”
严忆侠道:“娘请您进来。”
严无畏几乎是马上就走入来,他的目光从床上的姚小丹,转到儿子的面上,道:“这真是奇异而又令人不安的场面,是也不是”
姚小丹道:“孩子,你叫一声“爹”,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称呼你父亲,然後,把事情告诉他。”
严忆侠目光凝注在严无畏面上,终於叫了一声“爹”,但声音太小,所以他接着提高声音,再叫了一声。这本是人生难得的重逢,天伦团聚,世上再无更珍贵的时刻了。甚至,这里面却还有许多辛酸,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更兼所知相聚甚促,直是使人生出“相见真如不见”之感。严忆侠虽非多愁善感之士,然而此事毕竟是永萦魂梦的一幕,因此,他眼眶中禁不住涌聚泪水,心情紊乱,自己也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他道:“爹、娘一路来时,已留下暗记,预计半日时光,端木芙即可赶到了。”
严无畏点点头,道:“端木芙真是厉害不过,居然能利用上你们。由於你们原先不知道我是谁,所有这等情事发生,我也不能怪责你们。”
严忆侠大声道:“这不是怪责不怪责的间题,而是您应该如何应付”
姚小丹道:“孩子!别着急,以你爹之智,岂有完全束手之理咱们可以准备动身离开了。”
严无畏道:“好!时间无多,你们应该早点离开此地,我的事情,你们毋须担心。”
说到此处,远处传来叁下磬声,严无畏道:“大概是敌人已到,我的手下已有急报来了,你们且商量一下,瞧瞧想到何处,我即刻派人送你们去。我出去一下,就回转来听你们的答覆。”
他匆匆出去,姚小丹面色如土,摇手阻止儿子说话,取出“窥听器”,凝神倾听。过了一会,她才停止窃听,向儿子道:“他,已移到隔壁滴议了。”
严忆侠道:“怎麽啦莫非爹不会让我们走麽”
姚小丹道:“不!我看他情势不妙,假如不是他觉得毫无把握,他决定不会匆匆出去听取报告的,不过,他内心的焦虑,大概无人得知”
严忆侠吃一惊,道:“他能逃生麽”
姚小丹道:“他手创偌大基业,焉肯独自逃生这道理正与罗城主宁死不离翠华城的心情,大略相同。”
严忆侠道:“让我听听他们在隔壁的商议。”
姚小丹迟疑一下,道:“还是我来听吧!”
她马上就听到雷世雄和宗旋奉召来见严无畏的声音,严无畏对他们说道:“现在多路敌人联合起来,已包围我们,形势大是不利。你们可有什麽计策没有”
雷世雄道:“敌人为何能找到咱们”
宗旋道:“是不是孟夫人捣的鬼”
严无畏道:“不关她的事,为师马上就放走她们母子,而你,武功既末恢复,留此亦是无用,可送他们离去,与杨燕成婚,以後不要再回来了。”
宗旋一怔,道:“师父!您把弟子逐出师门麽”
严无畏叹气,道:“现在你和世雄,不啻是我亲生之子,留此徒然丧生,於事何补”
雷世雄舒一气,道:“师弟,师父这话甚是,你快快离开,愚兄尚有一点余勇,勉强可派用场。”
他似是因为得以留下,是以十分安心。
宗旋道:“大师兄你内伤末痊,和小弟一样。但小弟却不劝你走,因为我们心情皆同,岂能在最急之时,自求解脱”
他随即向严无畏道:“师父!假如我和孟夫人等能安然离去,您老也何妨如此,何不暂时、避一避,等您功力全复,咱们再谋东山复起之计。”
严无畏道:“为师难道考虑不到这一点麽你速速听令行事。”
宗旋沉吟一下,抗声道:“弟子的武功如若不能恢复,活下去有何味道所以这一回弟子大胆与师父您争一争了,假如您不走,我也不走。”
严无畏道:“你的武功有复元之望,不比为师,已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什麽再起了!古人说‘匀哀莫大於心死’,为师正是如此,你不会了解的,多说无益,速速去吧!”
宗旋显然是愣住了,雷世雄道:“师父!什麽事使您心灰意冷可是与盂夫人有关”
严无畏道:“是的。她本是你们的师母,那孩子却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我已把亲生儿子弄成残废,他们决意离我而去,这岂能怪得他们”
他言虽未尽,但“必死”之故,却可以意会得出来。而这等奇异复杂的事,也不是任何人可以置啄,宗旋叹气,道:“那麽弟子从那一条路带领师母他们离开呢”
严无畏缓锾道:“你跟着她们出去就行了。”
宗旋吃了一惊,道:“怎麽这样说来,敌人们竟是师母勾来的不然的话,她如何闯得过重围”
严无畏道:“是的,不能怪她,因为她一直都不知我的真实姓名!而她既然与罗希羽是旧识,则为他报仇,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唉!想不到罗希羽虽然一败涂地,但仍然假手别入针付於我。”
雷世雄道:“目下的形势甚乏危急,师父赶快筹定应敌之法才好。”
严无畏向他望了一眼,道:“世雄,你内伤末愈,上阵交锋,反成我的累赘。”
雷世雄道:“若然如此,徒儿首先拼力出斗,战死当场而後已。此举一则可使本庄之人,激起了斗志。二则也可免的拖累师父。”
严无畏道:“你们屡有忠义的表现,因此为师相信你真心愿意如此。但此举收益甚微,损失甚大。所以为师要你改变计划,现在你和阿旋,乃为师希望所寄托的人,你可从一条嵇道逃出重围。旋儿和你师母他们所取的也是同一方向,以资掩护。”
雷世雄精神大振,道:“既然有秘道可用,师父也一道走吧”
他以哀求的语气,说出这话,而他本是豪雄气盛之人,份外使人为之感动。严无畏深深注视他一眼,叹一气道:“以前我蓄养过两个女孩。本来打算给你做媳妇的。但一个人的天性,终究无法以人力改变,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心地太过纯艮,饶有自然淳朴的气质,後来竟与杨师道要好了。为师本要取她性命,但不知何故,不曾下手。”
他忽然谈到女孩子上面,雷、宗一一人心中甚急,却又不敢插。严无畏又道:“另一个却是天性狠毒,与宣碧君一样。但为师老眼无花,宣碧君虽然心肠冷硬,却只有一条心,对我甚是忠耿。但那个女孩子却没有这优点,竟爱上罗廷玉,并且把端木世家的翠玉袂托交罗廷玉,以致我後来遇到许多挫败,而端木芙之能够肯定我是她家的仇人,亦与此事有关。唉!假如翠王袂尚在我手,则当日我就不要杀死吉祥和尚了。”
雷、宗一一人凝神而听,都想知道那女孩子的结局如何。他们皆知师父所说的,就是那个假扮端木芙的少女。严无畏又道:“她在没有法子从罗廷王那儿取回翠王袂之後,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竟然逃亡。但为师早已有备,擒了回来。”
雷世雄心中嗟叹一声,忖道:“假如师父不是分散心思和力量去对付这些人的话,我们独尊山庄,也许不至於变成今日这等局面了。”
他自己不敢说出这语,仍然保持专注的神情倾听。严无畏道:“奇怪得很,为师居然也没有杀死她,只把她武功废了,派往京师贬为侍婢算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也许我是这叁年的养伤,使我心肠变软。而我也在想,任是盖世英雄,也敌不过岁月和命运这两大对手。为师多年以来,事事顺手,那是运气在我这边,而且,瞻望前途,年富力强,纵然失败,还可卷土重来。可是,如今运气已失,又复年老位尊,一旦挫跌,就没有时间从头难爬了!此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叱风霎,赫赫当世之士,後来忽然倾败,便沉伦到底,莫之能兴的道理。”
他说出饶有哲理的一席话,直听得雷世雄、宗旋一一人,沉哀感冒,热泪洒襟不能自止。他们已从师父的话中,听出他已具有必败的危机,而最可怕的还是他已失去信心,亦不耐烦从头做起,正如楚环王一般,自称:“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以楚胡王这等一代雄才,盖世霸主,大败之余,尚且心灰意冷,懒得从头再行挣扎。则世间芸芸众生、,晚年潦倒时,完全失去信心,更不足怪了。
严无畏又道:“世雄你却不妨到京师去,把她赎出娶为妻室。她虽然不会是太好的妻子,但她襄赋甚佳,又通晓邪功魅剑,将来你们的儿子,资质一定是上乘之选,或者可以再创、独尊门”,完成为师的心愿。至於为师,必须留在此地,以使端木芙全力贯往我身,你才走得掉。”
这时候他已经是在安排後事,一代魔王,至此气数已经告终。这是雷、宗二人都敢肯定的事,因而不胜悲恻感慨。外面的警讯不断传来,严无畏非常坚决的撵定了雷、宗二人之後,抵杖而出,由阴阳二将随侍,开始布置。
端木芙果然念着孟夫人指引的功劳,所以连宗旋一并纵走,因为她从寺中敌方的移动布置,以及在气势上,已确知严无畏在寺内。因此,她果真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想到雷世雄也从地道中溜掉了。那座古寺四方八面都是人影,几路人马合起来,多达千余。把古寺重重围起,鸟兽也难通过。
罗廷王处境颇为尴尬,因为他本是率领天下英雄,向独尊山庄严无畏算帐的人。可是目下被端木芙这一插入,由於她的血海深仇,加以她擅长行军布阵,智名盖世,指挥之权,不但在她手中,连他也反倒得听她的话了!这等情形,当然会惹起闲话。但罗廷王无论在私情上,以及在公理上,也不能捣端木芙的蛋,更不能塌她的台。这就使他觉得很是为难了,何况他的部属,已对端木芙的越权大为不满,视为她不但为了私仇,更有利用这个机会,跃登领袖天下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们都制造出不服调度的情形了。
这刻已挥军围敌,最重要的莫过於指挥权责统一,须得如臂使指,方能灵活调度,一举歼敌。
要知独尊山庄除了严无畏之外,尚有许多巨奸大恶,皆在必诛之列,如若有些逃走了,必将荼毒江湖,遗害武林。这时候人家不会怪端木芙,定会把谴责之词,统统推到罗廷玉身上。杨师道对此等情形,自是知之甚稔。但空自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尤其是今巳会剿严无畏之事,已在眉睫,只要有一路人马不肯全力合作,便有转胜为败之虞。
他左思右想之下,便向罗廷王献计,要他去舆秦霜波商量办法。罗廷王虽然视为无用,但经不起杨师道再叁劝驾,只好拉了秦霜波,到一旁说话。奏霜彼自然早已察觉这等情形,因此不必罗廷玉多说,便表示她已经明白。而她第一句话便是问他道:“你此来找我商量,可是你自家的意思”
罗廷玉怔了一下,他虽然认为最好承认是自己的意思,以免她多想。但他终究不是能够说谎之人,只好道:“我可不能骗你,我私下认为你也找不出主意,但师道却一直絮舌我,使我不得不找你。”
秦霜彼长长吁一气,好像很放心的样子。罗廷玉这时感到很奇怪,後来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个表情秦霜波用她那满含着智慧的美眸,凝视着他,缓缓道:“廷王!我忽然想到,假如这一战能解决了严无畏,你我之间,也须得作个了断了。是我嫁给你呢,抑是继续当我的“剑后”,这件事非同小可,望你帮忙想一想。”
罗廷王一怔,又感到另一种难以抗拒的压力,袭到心上。他纵是英雄盖世,至此也不禁逃避,答道:“这事等一切解决後再谈还来得及呀!”
秦霜波摇头道:“不!现在解决才行!”
罗廷玉收摄心神,沉默了一下,然後转眼四顾。他们乃是在原野中,四面是田地和小丘,树木葱翠,生机勃勃。这等景象,使他突然间勇气腾涌,坚决地道:“在我而言,自然想娶你为妻了。”
奏霜波道:“那麽我竟得向命运屈服了麽”
罗廷王瞠目道:“这话怎说你怎知命运想要你怎样也许它正是要你别嫁给我。”
秦霜波点点头,道:“当然这也有可能,但假如我嫁给你,则端木芙如何安置而且我嫁给你,便必须放弃做剑后之望了!这才是命运之神的真意,它强我选择,使我无论选那一种,皆感痛苦!”
罗廷玉束手无策,耸耸肩头,道:“那麽以後再想吧。”
秦霜波道:“不行!你真是太傻了,这事也能拖的端木芙是什麽人物她岂有不知目下的情势之理事实上这等情势,正是她所希冀和制造的。”
罗廷王大惑不解,道:“是她制造的,为什麽呢”
素霜波眼中现出怜爱的光芒,道:“你和她都能使我感到心软,唉!她极力使情势变成如此,不外迫你作个决定。”
她停歇一下,然後以铿锵的声调说道:“她迫你马上娶她为妻啊!”
罗廷王骇然一跳,道:“唉,我…我……”
他视为自己有生以来,此刻乃是最惶惑可怜之时,因为他既不能在秦霜波面前,说出可以娶端木芙的话。而他的真心,也不能说出拒绝之言。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能使两个女人都爱上,而且爱得如此均匀,失去一个的话,就简直有活不下去之感。况且他在秦霜波面前,决不肯说假话。因此,他“我”了半天,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秦霜波似是成竹在胸,一时望住他微微而笑。罗廷王就更窘了,最後只好决然道:“等以後再说吧!秦霜波道:“那也使得,但如果我有一个叁全其美之计,你听不听呢”
罗廷王作个揖,道:“你如果肯赐告,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了。”
秦霜波道:“当然啦!我没有菩萨心肠的话,包你打一辈子光棍。”
她笑一声,又道:“这样好不好我和她一起嫁给你为妻。”
罗廷王大吃一惊!道:“那如何使得,我岂不是变成对不起你们两人了麽”他说的诚心诚意,绝无娇情作态。
秦霜波道:“那也不会,因为我只是你名份上的夫妻,因为我仍然要当真登上、剑后”宝座,所以不能为你主持中馈,也不能生孩子。这些,只有让端木芙负责了,听起来我太自私了,对不对”
罗廷王虽然也像感到美中不足,但当然也深深体会这是喜出意外的事,忙道:“你怎会自私,这评语该落在我头上才是。”
秦霜波贴向他身上,让他搂抱着,说道:“你决不晓得,假如我不嫁给你,我将为了相思而永远不能达到“剑后”的境界。”
她的话情深似海,罗廷王这块百炼精钢,也不由的化作绕指般柔软。秦霜波站直身子,道:“我能在名份上成为你的妻子,从此心事全无,相信必能成为真正的剑后。现在,我去把端木芙找来。”
她笑了一声,显得很愉快,又道:“我是姊姊,她得向我叩头呢!”
接着她神态变得慎重地道:“这事目下别让外人得知,但翠华城之人却不能不让他们得悉。这样,他们遵从端木芙的命令,亦等如听你的一般了。”
她迅即去了,先把崔阿伯擦到一边,低声道:“崔老伯,我想替端木小姐做媒,特地征求你老人家的意思。”
崔阿伯的一对耳朵立刻耸起来,道:“秦仙子的吩附,老汉自是不能驳回,只不知仙子替我家小姐,选中何人为婿”
秦霜波道:“你老人家听了一定吃惊,因为此人乃是有妇之夫。”
崔阿伯果然庞眉倒竖,气得直吹胡子。但他心中又极是尊敬这位“剑后”,不便说出难听之言。
秦霜波当然不肯多呕这个忠仆,忙道:“不过你别着急,端木妹子岂能给人家作小呢”
崔阿伯顿时大感茫然,气也消了,道:“这是怎麽回事那人既是有妇之夫,但嫁过去又不是做小秦霜波道:“那位郎君就是罗廷王,而我就是他的妻子,你或者相信我不会欺负端木妹子吧”
崔阿伯半天张嘴膛目,显然他也有喜出望外之感。过了一刻,他才说得出话,一叠声的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唉!这样老汉就放下千斤心事了”
弃霜波道:“烦你去与她说一声,啊!不i还是我自己说吧!”
她警告地向这老人望了一眼,又道:“你老眼下别还露半丝儿风声,免得生出其他变化。”
崔阿伯惊道:“是嘛!那疏勒国师。”底下的话,已无须点明。
秦霜波视个空,和端木芙躲开别人悄悄说话。她劈头便道:“妹子,你心中可有罗廷王的影子麽”
端木芙虽然不是凡俗女流,但要她当面承认,也是羞於启齿之事,只好低下头去,不作言语。
秦霜波伸手揽住她肩头,道:“我目下是以罗夫人的资格,向你说亲,请你屈身下嫁,共事夫子,只不知妹子你意下如何”
她虽然明知端木芙定计迫罗廷王早作解决,但仍然把话说得十分诚挚,端木芙突然一头扎入她怀中,如小鸟投怀,要求保护一般。
秦霜波温柔地抱着她,道:“不是我迫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定要亲耳听到你的答允,才放得下心。你想也知道,我此生已奉献“剑道”,这相夫教子之职,只好有劳你独自担承。”
端木芙心中虽有一万个愿意,中却只能说出一个而已。当她吐出含蕴着无限娇羞和欢喜的声音时,大事底定,她巳是罗廷王的妻子了。
秦霜波道:“现在我们说点私己话,我和你都是罗家媳妇,则有关公公的下落,总得费心弄个水落石出才好!我希望你已经办妥了这件事。”
端木芙抬头道:“姊姊真是绝世才女,居然看准我已经办妥了此事。”
她说到这儿,面色已变,沉重地接道:“关於公公之事,不瞒你说,我已从盂夫人中,得悉一切。
她老人家虽是仗着至为精纯深厚凶功力,死而复苏,潜离被毁的翠华城。但终因伤势太重,以及伤心基业被毁,终於在一年後仙逝了。”
秦霜波惊道:“孟夫人如何得知呢”
端木芙道:“这位盂夫人本名姚小丹,因为是公公少壮时的相识好友,所以他逃离战场後,便去投她。正因此故,孟夫人才会帮助我们追查严无畏的。”
秦霜波啁了一声,道:“这个消息,暂时则告诉罗廷玉好麽”
端木芙道:“当得如此,假使现在告诉他,他必定伤心欲绝,武功大见减弱。”
她们谈妥之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翠华城这一路人马。这麽一来,其後由端木芙发号施令之时,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人人皆甘心为她效力卖命了。
当大军重重包围了那座古寺後,便有人来报说:“宗旋与盂夫人等一同离寺而出。”
此时各路人马的巨头均皆在场,听得这个消息,大家都看端木芙有何意见。只听端木芙传令道:“让他们离开,不须拦阻,亦无须跟踪。”命令下去之後,她才向众人道:“此举可见得严无畏已知今日难逃罗网,所以命武功全失的宗旋离开。当然,他此举也是利用不杀孟夫人母子,换取我方放过出宗旋之情。”
她那一泓秋水,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匝,又道:“这一回如若罗公子斩杀了祸首罪魁,则区区一个宗旋,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我念宗旋出世便冒充侠义人物,并无作孽机会,反正他的武功这辈子休想恢复,不致胎为後患。”
少林广闻大显首先高声道:“端木小姐既是作此决定,似平无须解释了。贫衲的看法是?灰薰硬环炊裕蠹乙簿筒恢掠衅渌饧!?
人人都不作声,显然默视这话很对。端木芙当下调遣将帅,负责把守四方,只剩下了正主角罗廷玉,还有就是秦霜波、广闻大师、蛾媚攀门人葛澜、崆峒掌门眠云山人。再加她自己和崔阿伯、疏勒国师等,一共是八个人。
但这八人其中已有四个超级高手,单是他们四个,已足以横行天下,必无敌手的了。这四人便是罗廷王、秦霜波、疏勒国酥和广闻大师。至於其他的人,也无一不是特级高手,若说此一集团,尚有弱点。那就只有端木芙这一环了端木芙向他们道:“我们现在直侵寺内,必可与严无畏碰面,展开生死决战。当我们动手之後,到了适当时玑,四方包围之人也发动攻势,务必尽力铲除独尊山庄的部属。能杀一人,则於世人多一分好处。
因此,今日的杀戮劫祸,是万万免不了的了。”广闻大师听到此处,不由得连运诵佛。但他深知此理不讹,是以没有说其他的话。
端木芙又道:“严无畏的内伤,已否痊愈,难以预测。此人城府太深!长於心计奇谋!所以我自问无法测得透。但无论如何,我要诸位记牢一件事,那便是严无畏纵然有绝世奇谋,向我施以压力,他乃得以逃脱的话,你们千万别以我为念,而以诛杀元凶为重。”
她看看众人反应,又缓缓道:、除了崔何伯之外,人人皆须守此誓诺,我才动身。”
疏勒国酥首先道:“既然你也自知是最弱的一环,何不暂时藏起,让我们得以毫无顾忌的出手对付严无畏”
罗廷王只叹气,没有做声。广闻大师高声道:“要小姐你躲开,诚然是个难题,但也不是全然没得考虑的。”
端木芙断然道:“我端木世家满门皆惨死在严老贼手中,我岂能不亲眼看他授首伏诛你们休得劝我。”
众人只好不做声了,端木芙又道:“假如你们信得过我,则若有那等场面出现,你们反而须得善加利用。或者可以迅即制服元凶,结束这一场武林浩劫。”
之後,她迫每一个人亲答应不因她之故,反受对方胁持挟制,这才与众人一道出发,闯入古寺。
此寺内外仍然一片寂静和平,双方之人,俱深藏不露。在古寺第一进的广场上,当端木芙、罗廷玉一行人踏上其中,迅即起了巨大的难化。
原来在大殿那边讹出现了不少人影,俱是白衣佩刀大汉。而在靠山门这边的墙头,也出现无数人影。
左边墙头现身的皆是翠华城子弟兵。右边则有大半是西域高手,小半是武林各地名家好手。双方以这片广场为中心,列出对峙之阵。
但见大殿内涌出一小群人,数目略较端木芙这边为多。为首的正是威震天下,独霸江湖的七杀杖严无畏。簇拥着严无畏的人群,其中有叁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讹都佩着长刀,面目陌生,从末见过。这些人无疑是与那吉祥和尚相似,皆是从不在汪湖露面的一等高手,算得是严无畏的“秘密武器”了。其余如阴阳双将、詹氏夫妇等帮派首脑。只有一个玄武帮的索阳,前此被罗廷玉一刀劈死,不在其列。
崔阿伯首先发出疑问,道:“咦!严无畏的门人,一个没见。那雷世雄躲到那儿去了”言下大有宽慰之意。这是因为一则雷世雄武功极高强精妙,实是劲敌。其次,他老怀中可忘不了雷世雄的不少好处。
端木芙淡淡道:“雷世雄为人一片愚忠,只知有师父而不计其他。但当他的师父被杀之後,此人本性豪雄而善良,绝对不会作孽。只会以罗廷王公子作为目标,一时苦炼武功,以求能胜得过他而已,我敢担保他决计不会为非作歹於江湖上。”
广闻大师道:“这样说来,他已经逃走了”
端木芙道:“不错!他借盂夫人母子及严无畏两重掩谟,始能蒙蔽我一时,乘隙逃走了。”
对面严无畏已率众行近,这一场决定天下武林命运的决斗,迫在眉睫。双方之人,无不紧张起来,屏息以观。严无畏仰天长啸一声,啸声直有遏云裂石之势,内劲充沛讹丽得许多丈远的双方部属,无不耳鼓作声。他一上来威势过人,果然是一代霸主的气象。
端木芙等他啸声一歇,便格格娇笑道:“严老贼,今日乃是你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依我看来,你气数已尽,大难已难逃。因此,我们让你长啸泄恨,预先悲吊霸业成空,无数恶孽往事,只如一梦。”
她娓娓道来,声似黄莺,竟然把严无畏的锋厉气势,消解於无形之中。上场来的第一回合,双方算是不分胜负。
严无畏道:“端木芙,还有罗廷玉,你们可知道老夫何故以前不取你们性命之故麽”
这话有根有嫁,假如他要杀死他们,以前果然都有机会。
罗廷玉不能不承视,当下道:“假如你显意说出来,不才亦无妨一听。”
严无畏哼了声,道:“老夫平生阅人无数,老眼不花,明知你们一智一勇,堪称并世少有。因此之故,故意饶你们不死,以免老夫独尊宇内,全无对手,致令江山黯然,武林寂寞而已!”
这等气,天下间人物如恒河沙数,何止亿万。但也只有严无畏一个人,才有资格发出大言豪语。独尊山庄之人,此时为之精神倍增,士气大振。
目下已是列阵对垒,强敌相持。严无畏的说话,自然不会泛泛无因。由他的军心高涨来看,他果是言不轻发,发之必有所得了。秦霜波突然漫声一笑,道:“严无畏,可惜你却看走了眼,未把我列入对手之中。今日你之所以感到心余力绌,不是我秦霜波托大,实在是因为我帮助罗廷玉之故!”
她停歇一下,又道:“此处,你气数该终,已有显着徵兆可见。那就是疏勒国师和广闯大师两位了,他们一是从万里外的西域,来到了中原,手下悍将如云,力量强大无匹。另一位则是少林寺杰出雄飞的人物,精通“魔功”。而你却不曾知道,这两大高手,目下也是使你顾此失被的头痛人物,这岂不正是天欲亡你之兆”
她说的话,人人皆闻。由於析论精警,令人不能不信,因此之故,正派这一方的部属,信心大增,气势顿起,足可以抵消严无畏方才的一招攻势。此是至为上乘的决斗方式,可以称之为“攻心之战”。因此双方部属皆不晓得他们其实巴开始激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