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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访疑踪孤身斗群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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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江镖局,大厅中人声嘈杂,气氛不寻常。李总镖师与谭山健,以及几名镖师,似乎被来人逼得招架不住,见到赵羽飞,如同看到了救星,愁容顿解。

李镇急急道:“赵大侠来得正好,这件事你看该怎么才好”

客座上坐着两个体面的中年人,各带了一名健仆,面色阴沉,并不离座迎客,仅冷冷地瞥了赵羽飞一眼,大马金刀般安坐不动,态度颇为傲慢。

赵羽飞泰然落坐,问道:“总镖师,到底为了何事”

上首的中年人冷冷一笑接口道:“不才有一批绸缎,要交保运赴京师,走运河北上,而大名鼎鼎首屈一指的三江镖局,居然将财神往外推,拒绝保这一趟镖,真是岂有此理。”

另一名中年人也接口道:“不才姓展名君实,本府四大盐商之一,奉谕运送三千八百担官盐至湖广。本号的官盐,以往皆由三江镖局保运,今天李总镖师竟然推称人手不够,一口拒绝保运,是何道理要是不保我这趟镖,对不起,在下要报官查封你这家镖局。”

赵羽飞陪笑道:“展东主,三江镖局已经向外界宣布停业十天半月,目前确是抽不出人手,十分抱歉。”

展君实冷笑道:“看样子,贵镖局大概已打算永久停业了。”

赵羽飞耐下性子道:“展东主,三江镖局是否永久停业,并不影响贵号的买卖。镖局近来多事,委实抽不出人手,展东主不希望出事,敝局也希望贵号人货手安,因此,两位东主还是稍待一些时日,或者请另一家镖局保送,岂不甚好”

展东主毫不让步,沉声道:“贵局是本府第一大镖局,怎能拒绝老主顾,货期是不能延误的,这趟镖贵局非保不可。”

赵羽飞心中疑云大起,这位展东主似乎有所为而来,态度不合情理,此中大有问题。

他略一思量,将李镇请至花厅,问清了有关的资料,然后出厅向展君实笑道:“展东主的盐货,是大引还是小引启运期是何时”

展君实不假思索答道:“大引盐,三天后启运。”

赵羽飞再问道:“盐是否已经装船”

展君实道:“早已装妥,十天前已办妥转运手续。”

赵羽飞转向李镇道:“运盐船皆使用两百石货船,总镖师,那得派多少人押送”

李镇道:“下江水道甚少凶险,运盐的船只通常用五百只船。”

赵羽飞道:“那么,也得二十艘以上了。”

大引盐一引是四百斤,小引盐二百斤。

李镇道:“不错,每船最少得派两个人照应,所以……”

赵羽飞道:“不要紧,我去找人。”

他装模作样屈指盘算,又道:“运送织造局的绸缎北上,需二十位弟兄押应,加上至湖广的四十余位,局里的人手缺乏一倍以上,我负责找人,我两笔买卖都接下了,总不能让老主顾失望。”

李镇惊道:“赵大侠,派出去的人,来回要两、三个月呢。”

赵羽飞笑道:“不要紧,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他向展君实浅浅一笑,又道:“展东主请放心好了,明天敝局就派人登船验货,劳驾贵号的押货管理到场,船东也请到场提出运契,盐课司的转运凭证亦请一并带来。”

展君实脸色一变,呆了一呆。

赵羽飞转向另一位东主笑道:“贵号的货物,想必亦已装妥,明天一并按规矩办理,最主要的是验货。”

他拍拍李镇的肩膀,又道:“总镖师,你就与两位东主书凭收款好了,明天出动所有的入手,仔细查验货物是否相符。”

他冷冷一笑,目光掠过两位东主脸上,又道:“这笔买卖数目甚大,万一出了维漏,三江镖局就得关门,因此绝不可疏忽,如果发现数量不符,立即派人至县衙报案。同时,现在立即派人至盐课司与织造局,查证这两笔货物是否手续齐全,这件事由谭老师办理,半天工夫尽够了。”

展君实脸色大变,急声道:“李总镖师,敝号是贵局多年的老主顾,从来没有查验货物的先例,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羽飞明白了七八分,脸一沉,冷笑道:“展东主,查不查货物,乃是镖局的事,这不是保珍宝的暗缥,保暗镖镖局当然不能先看红货。运大宗的货物,镖局必须查验,万一船上装的是稻草,船到中流放上一把火,谁负其责三江镖局难道将稻草以盐的价钱赔镖这笔帐怎么算贵号既然心中无愧,还怕查”

他向谭山健挥手,又道:“谭老师,你先去办事,带几个人跑盐课司和织造局,明天在下要亲自登船查验货物。”

谭山位离座欠身道:“兄弟这就带人前往。”

展君实愤然离座,大声道:“贵局以这种态度对待老主顾,未免太不够意思。哼,镇江的镖局,不止你三江镖局一家,这件买卖不谈也罢,告辞。”

赵羽飞伸手虚拦,冷笑道:“展东主,船上载的真是盐”

展君实哼了一声道:“当然是盐,但你我已没有谈的必要下,让路。”

赵羽飞脸一沉,道:“生意不成仁义在,阁下何必情急拂袖而去”

展君实厉声道:“是贵局自绝于人,今后敝号绝不与贵局往来。”

赵羽飞哼了一声,冷笑道:“姓展的,是谁授意贵号用这种无耻手段,来陷害三江镖局的你两位东主如不从实把供,哼!”

展君实打一冷战,色厉内荏道:“岂有此埋。你敢对在下如此无礼”

赵羽飞手一伸,劈空抓住展君实的胸襟,将人抵在墙上,双脚离地,冷笑道:“你如果不招供,晚上将你丢入江底喂王八,你招不招说!”

展君实脸如土色,狂叫道:“放手,放……放手……”

赵羽飞左手又伸,观指点在展君实的眼皮上,厉声道:“再不招,在下先挖出你一双眼珠来。”

展君实完全崩溃了,哀叫道:“放手,我……我招……”

赵羽飞不放手,问道:“是谁授意的船上有些什么货物”

展君实惨然道:“是……是一个姓柳的姑娘,带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掳走了拙荆做人质,要我准备二十艘船,来找贵局保镖,为了何故我就不知道了。”

赵羽飞恍然道:“柳百灵,水仙宫小五艳。”

他放了展君实,问道:“姓柳的姑娘现在何处”

展君实好半天方回过气来,愁眉苦脸道:“不知道,她说成功与否,她自会知道。”

赵羽飞转向另一名东主问:“阁下,你所运的绸缎是真是假”

那位东主早就吓软了,惨然道:“不必问了,在下的妻子也落在姓柳的姑娘手中了,事如办不成,在下的妻子死定了。”

赵羽飞长叹一声道:“你两人回去吧,回去告诉贵号的人,说三江镖局已经接下了这趟镖。以后的事,只好听候上苍的安排了,当然我会尽力援救被掳去的人质。”

李镇送走了客人,回厅向赵羽飞苦笑道:“赵大侠,你怎么看出是陷阱的”

赵羽飞道:“展君实的神情委实令人起疑,货物的数量也不合情理。再就是那五艘怪船的神秘离去,触动了我的灵机。”

李镇道:“那位姓柳的姑娘,真是水仙宫的人”

赵羽飞道:“很可能是。由于有江南群雄相助,我的消息十分灵通,因此他们改用釜底抽薪的毒计,要将镖局的人手引出镇江,在途中算计你们,以便孤立在下。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将全力相拼了,江湖上将有重大的变故发生,他们已失去耐性了。”

谈说间,蒲毒农匆匆入厅,神色不安,眉梢眼角似有重优。

赵羽飞一惊,急问:“前辈心事重重,碰上棘手之事i”

蒲毒农坐下苦笑道:“查三姑娘三个人,恐怕已经遭到不幸了。”

赵羽飞道:“他们已将辟邪灯弄到手,恐怕已经远离镇江,去无极岛找地骨去了。”

蒲毒农摇头道:“我碰上一位朋友,早些天他亲见查三姑娘三个人,被一个老人和一位少女,押至一艘小舟便失去踪迹。你借给他们的辟邪灯,便在那位少女手中。”

赵羽飞惊道:“难道说,她们三人已落在水仙宫的人手中了”

蒲毒农道:“可能,难怪这几天始终查不出他们的下落。再就是今天我在运河西岸窥探,被一个高年老道无缘无故打了一掌,右肩骨至今仍然感到隐痛,要不是我机警脱身,恐怕尸骨早寒了。”

赵羽飞道:“前辈知道那老道的来历吗”

蒲毒农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武功似乎比我高得多。哦,你的消息怎样了”

赵羽飞道:“已经有了些头绪,可惜仍嫌消息不够。”

蒲毒农问道:“陶森可有消息”

赵羽飞道:“他已离开了荷香池,目前行踪不明。晚辈猜测,明天他会前来践约,也许会与文公柏一同前来壮胆。”

蒲毒农苦笑道:“我看靠不住,这家伙初出道便挨了你一掌,脸上无光,怎肯受你摆布哦,今后你有何打算”

赵羽飞道:“老前辈今晚有事吗”

蒲毒农问道:“有事用得着我查三姑娘三个人已经失踪,不易追查,反正无事可为,我打算和你在走在一起,有事彼此或许可以商量商量对策。”

赵羽飞道:“今晚希望前辈相助,同至雷府一探究竟。”

蒲毒农拍拍胸膛道:“赵老弟,算我一份好了。”

二更天,两个戴头罩的人,接近了雷府的侧门外,青灰色的夜行衣走动时声息俱无。

雷府灯火全无,似乎已无人迹。

两人飞越院墙,闪在院子的暗影处凝神倾听,花木丛中虫声卿卿,而黑暗的房舍中鬼影俱无,毫无动静。

蒲毒农疑云大起,附耳低声道:“老弟,我们来晚了,人都撤走啦!”

赵羽飞却提高了警觉,道:“前辈,恐怕我们已陷入重围。”

对面一株月挂下,突然传来一声栖厉的鬼啸。

蒲毒农一惊,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剑柄。

雷府的宅院甚大,房舍甚多,平时不论昼夜皆有人走动,但今晚全宅灯火全无,像是一座空宅,各处毫无声息传出,益显得阴森可怖。

鬼啸声传自丹桂树下,不见有人影出现。

赵羽飞拉住了蒲毒农,低声道:“不可乱动,我们已身入遁甲奇阵。”

蒲毒农打了一冷战,焦灼地注视着四周,问道:“看不出异处呢,雷府找来了两次,目前的景物,与上两次并无不同。如果是遁甲奇阵,大事不妙,我不懂这鬼玩意。”

赵羽飞道:“不要紧,晚辈懂得阵法,这些小玩意无奈我何。”

蒲毒农问道:“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他们的来路”

赵羽飞道:“是文公柏的人,可能是他主子老师父来了,这件事晚辈大感意外。”

蒲毒农道:“为何感到意外他们的主子老师父又是谁”

赵羽飞道:“依往昔的情势变化估计,文公柏与陶森绝不是同路人,只是互相利用各怀心机的临时伙伴而已。这里是陶森的老巢,文公柏为何鸠占鹊巢占据了雷府陶森与他的主子怎肯将花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据为己有的老巢,恭手奉送给文公伯可知这期间,情势已有了重大变化。”

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道:“文公柏的主子老师父是谁,晚辈还毫无所知,只知这家伙阴险严厉,以船为家,似与水仙宫有牵连,奇门遁甲术颇为高明。”

蒲毒农心中稍宽,问道:“他们是否已发动袭击了”

赵羽飞道:“不,我们正位于阵边缘,他们在设法诱我们入阵,在阵外他们知道讨不了好。”

蒲毒农道:“小兄弟,我们该怎办”

赵羽飞附耳道:“黑夜中破阵相当凶险,而且他们派有人主阵,威力倍增,主阵的人武功如何无从得悉,因此,我们必须从右首的门子住处脱身。”

蒲毒农道:“小兄弟之意是撤走右首空旷不易隐身呢!”

赵羽飞道:“不是撤走,而是摆脱阵势。空旷处也有阵法布置,而且变化甚大,对手就希望我们往该处闯。但我们以快速的行动突破该地,让他们空欢喜一场。之后,前辈可如此这般……”

他面授机宜,蒲毒农欣然道:“放心啦,区区误不了事。”

两人向左并肩跃出两丈左右,再由右后方斜退十步,进入一处花圃,距走道不足一丈。

蓦地风云变色,景物一变,似乎四面八方鬼影幢幢,所有的花树景物皆像是可幻化的鬼物。

蒲毒农大惊失色,张口欧呼。

赵羽飞及时抓住了蒲毒农的右肘,附耳低喝道:“定下心神,神意皆集中在运功上,走!”

蒲毒农说声渐愧,定下心随他左转右折,脚下如蜻蜒点水,起落如飞,瞬间便跃登门子的住处,再向前一窜,到达了高大的院墙头。

景物又变,视界清明,头顶上空繁星在天,下面广大的院子花木依旧,房舍亭台历历在目,点尘不惊,似乎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蒲毒农倒抽一口凉气,悚然惊道:“小兄弟,这究竟是真是假我像是作了一场恶梦,似乎好几次有鬼物攫住我的手脚脱身不得,一头撞入嘈杂的地狱里,难道这一切皆是幻觉”

赵羽飞放开蒲毒农的手,低声道:“前辈是玩毒的宗师,该知道可令人产生幻觉,神智昏迷胡思乱想的药物。我们沾到一些布下的药雾,药量小所以威胁不大,但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神,再加上心中疑神疑鬼,那就心神丧失,任由他们摆布了。”

蒲毒农苦笑道:“利害,这些人可怕极了。”

赵羽飞道:“再不走他们便会扩张阵势了,分头办事,走。”

两人跳落邻居的瓦面,向下一伏,分左右斜窜而出,眨眼间形影棋消。

不久,蒲毒农出现在东院的房舍上,脚下放置了五、六块海碗大的石头。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将石头逐一向各处屋顶全力投出。

五头击破屋瓦的响声,在夜静更阑中听得十分真切,声势甚雄。

五头投罢,蒲毒农大笑道:“雷远声,你这鬼宅的确有了不少玄虚,你再龟缩不出,老夫下一步就是放火,把你们这些兔崽子熏出来,不信且拭目以待。”

一个黑影出现在下面的墙根,一鹤冲天升上了瓦面,喝道:“该死的东西,站住!”

蒲毒农飞掠而走,向对街的瓦面如飞而遁。

黑影追了两栋楼房,止步自语道:“这个自称老夫的人,是何来路”

后面的屋脊上,徐徐升起一个人影,接口道:“他是阁下要等的人,总算将阁下引出来了。”

黑影大吃一惊,火速转身沉声问道:“尊驾贵姓大名你认识区区在下”

人影叉腰而立,泰然道:“区区赵羽飞,袁通,他们怎么竟然派你出来追人你的武功有限得很,未免太冒险了”

袁通欠身施礼道:“赵大侠午夜光临,有何见教”

赵羽飞道:“在下要见雷大爷。”

袁通摇头道:“抱歉,大爷在秘室养病,病势不轻,已吩咐下来,不接见任何人。赵大侠是知道这件事的,在下岂敢违命”

赵羽飞道:“袁总管,院子里布下的奇门遁甲阵,出于何人之手”

袁通惶然道:“什么奇门遁甲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赵爷如果不信,何不随在下前往瞧瞧在下这就领路。”

赵羽飞心中冷笑,忖道:“这可恶的东西来软的了,妄想引我入陷阱呢。”

他徐徐走近,笑道:“也许是在下看错了,这件事在下会查出来的。袁总管,雷民兄妹可曾返家省父”

袁通泰然道:“大少爷在西南投师学艺,近期不会返家,大爷也没派人前往通知少爷返回。”

推得一干二净,而且理由充分。

赵羽飞不以为怪,问道:“托庇在黄叶寺中的雷芙蓉姑娘,的确是失踪了,但在下已经发现她的下落。”

袁通欣然道:“赵大侠,家小姐现在何处”

赵羽飞道:“在北固山,在下带你前往看着真假。袁总管,你认得雷芙蓉姑娘吧”

袁通道:“当然认得,在下是眼看小姐长大的。”

赵羽飞道:“阁下追随雷老爷子一、二十年,雷老爷子待你不薄,你该替他尽一分心力吧”

袁通呆了一呆,道:“雷老爷子待我思重如山,我对雷府也是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赵羽飞道:“那就好。雷姑娘可能有危险,黑道群雄皆已知道她的隐身处,在下领作前往,把雷姑娘送至安全所在躲藏,阁下可否立即动身”

袁通迟疑半晌,嗫嚅道:“这个……这个……”

赵羽飞进一步相逼,冷笑道:“看来,袁总管是不愿替雷老爷子分忧了。不错,阁下对雷府是忠心耿耿的,上次你夜探黄叶寺,查探雷姑娘失踪的真象,就是替主人分忧的忠心表现。如果今晚作不愿随在下前往,那你对雷府的忠诚,难免令人怀疑。”

袁通一咬牙,道:“好,在下即随赵大侠前往,但行前须下去招呼下人一声,交代他们小心防范意外之事。”

袁通作势退走,即被赵羽飞伸手拦住了。

袁通惊骇地退了两步,有点儿不知所措。

赵羽飞已阻住去路,淡淡一笑道:“雷姑娘不在,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袁通大声道:“可是,刚才那位夜行人……”

蒲毒农出现在三丈外,接口道:“老夫是赵老弟的朋友,刚才闯院内奇阵的人,正是老夫与赵老弟。”

袁通打一冷战,骇然道:“是……是你们你……你是……”

蒲毒农道:“是来察看雷府的戒备情形,试试袁总管对雷府的忠诚程度。阁下,该走了吧”

袁通侧移一步,将有所举动,心虚溢于言表,已看出大事不妙。

蒲毒农哼了一声道:“阁下心虚了,任你舌底翻花,也掩不住你卖主求荣的可耻罪行。”

袁通突然向下一伏,奋身急滚。

蒲毒农一声冷笑,一闪即至,举脚疾追。

同一瞬间,赵羽飞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扑来的人影快速如电,剑芒即将接触蒲毒农的腿部。蒲毒农如想踢中伏倒脱身滚逸的袁通,必将赔上一条腿,两败俱伤。

四方接触,变化快逾电光石火。

赵羽飞那一掌,是向扑来的人影劈出的。

剑距蒲毒农的腿不足半寸,突然后撤,有人惊叫:“哎……呀……”

蒲毒农收腿急退,惊出一身冷汗。

人影与袁通几乎同时滚至檐前,向下一闪不见。

赵羽飞扶住了蒲毒农,急问:“前辈受伤了这人好快的身手。”

蒲毒农苦笑道:“千钧一发,好险。要不是你救应及时,我这条腿算是完了,谢谢你,小老弟。”

赵羽飞放手叹口气道:“这人比文公柏高明得多,我一记金佛手仅击伤他自己,可惜被他逃掉了。”

蒲毒农道:“是不是你所说的老师父”

赵羽飞摇头道:“不,是一个年轻人。前辈认识天涯浪客乐一申”

蒲毒农道:“你是说陶森的师父闻名而已,从未谋面。”

赵羽飞突然大声道:“哪边屋脊后面,躲着一个青袍人,很可能是天涯浪客,他在等候机会出手偷袭呢。以乐一申的为人来说,偷袭暗算是他的拿手本领。”

左手四五丈外屋脊后面,站起一个穿青袍的黑影,发出一阵枭啼似的怪笑,笑完道:

“小辈牙尖嘴利,竟会背后损人。”

赵羽飞哈哈大笑道:“阁下,区区说的话,你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吗本人先指出你的藏匿处,再公然大声说话,怎算得背后损人除非你不是天涯浪客乐一申。”

黑影逐步接近,傲然道:“老夫正是乐一申,你就是众所周知的赵羽飞了。”

赵羽飞暗中戒备,笑道:“正是区区在下,令徒定然藏身在雷府了,可否叫他出来说话”

乐一申已接近至丈内,沉声道:“小徒不在雷府,老夫是偶然经过此地的。哼,是你胁迫小徒订定明日之约”

赵羽飞泰然道:“令徒胁迫赵某在先,在下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赵某是宽大的,虽说是迫他订约,但也救了他一条命,按理他该感谢在下救命之恩。阎卜是不是想与赵某取消令徒之约你就不必枉费心机了。”

乐一申狞笑道:“如果你死了,约当然也不存在了,不错吧”

赵羽飞道:“不错,可借你杀不了我。”

乐一申伸手道:“你死不死立见分晓。”

声出掌到,拍向赵羽飞的前胸,力道山涌。

赵羽飞左掌一拂化把,右掌奇快地反击对方的左肩,贴身进搏无所畏惧。

两人一照面间,各攻了十余招,出招化招捷逾电闪,似乎势均力敌。

又攻了十余招,赵羽飞手上一紧,用上了迷踪三十六手,一声闷响,他已欺身深入,一击便中,不轻不重地击中对方的右胸。

乐一申飞退丈外,摇摇欲倒。

赵羽飞并未跟进,冷笑道:“你比令徒高明不了多少,令徒被赵某三招击伤,你只比令徒多接了十余招而已。你天涯浪客到处骗艺,出手阴狠毒辣,赵某已早有提防,不可能用突下杀手的卑鄙手段得逞了。”

乐一申大不甘心,咬牙道:“老夫就用绝学让你开开眼界。”

声落人到,左爪右指勇猛进招,左爪攻出,右指虚空连点三指,指风罩住了赵羽飞胸间的期门、玄机、心坎三大要穴,气势空前凌厉,鹰爪功夫罡指全用上了。

赵羽飞双掌连拂,爪指皆无法近身,蓦地大喝一声,右掌排空而入,一掌按在乐一申的左胸上,真力骤吐,力道千钧,金佛手无双绝学果然不凡。

乐一申大叫一声,摔倒在丈外,骨碌碌向下滚去。

下面暗影中闪出一个人影,恰好接住了跌下瓦面的乐一申,向壁角一窜,如飞而遁。

赵羽飞向蒲毒农打手式,一闪不见。

蒲毒农向西走了,走时脚下故意发出踏屋瓦的声音,指出撤走的去向。

雷府依然灯光全无,静悄悄如同鬼域。

久久,书房的窗缝中透出了一线灯光。

书房中一灯如豆,人的脸貌仅可依稀分辨。

身已古稀的乐一申仰躺在书案上,上衣已脱下,赤裸的上身瘦骨鳞峋,右胸红肿掌痕清晰可辨,左胸泛青,但并未浮肿。

假雷远声姓骆的老人,站在案旁双掌不住揉动,正替乐一申推拿活血,不时沾些药油助力。

除了两名健仆听候使唤之外,还有两个人。

陶森不住来回走动,显得六神无主。

袁通脸色苍白,余悸犹存,坐立不安。

骆老在掌心倒了一些药油,摇头道:“乐兄,幸亏未伤到心坎,再低一寸,你的老命恐怕已保不住了。”

乐一申不住喘息,咬牙道:“我没料到那小子如此高明,兄弟是栽到家了。”

骆老道:“连汪老的阵法也困不住他,可知那小辈确是不凡,难怪主上一再叮咛,不可与他死拼。”

乐一申道:“骆老难道也收拾不了他”

骆老不否认也不承认,道:“主上会收拾他的,那小辈不死,祸患不止,他是个祸胎,不除去他,恐将影响大局。”

乐一申道:“骆老今后有何打算”

骆老道:“兄弟已接到主上的谕帖,及早撤离镇江。”

乐一申道:“这里的事,如何善后”

骆老眼中杀机怒确,冷笑道:“把地窖里的人杀了,一走了之。”

乐一申道:“小徒入教的事,如何……”

骆老接口道:“镇江收取群雄的事,仅成功了一半,令徒的表现不佳,仅差强人意而已。因此,这件事兄弟不好在主上面前晋言,乐兄尚清忍耐一些时日。”

乐一申脸上有怒意,大声道:“骆兄,贵主上到底有何用意老实说,贵教的一些法主、香主,兄弟见过不少,具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客气地说,比小徒武功了得的人并不多。

我天涯浪客在江湖,论武功论声望,皆可列入高手之林,贵主上如此忽视,似乎说不过去吧”

骆老苦笑道:“乐兄,并不是兄弟不尽力,而是本教吸收人才,不是凭武功高下而决定的,而是以受考验的人成就如何,与及对本教的忠诚程度而取舍,升迁也按资历而决定。令徒目前是受考验期间,这件事是急不来的。”

乐一申挺身坐起,大概推拿已毕,一面穿衣一面盯着骆老冷笑道:“看来,贵教要的是奴才而不是人才。要不是兄弟恰好赶来碰上这场盛会,还不知小徒迄今仍未蒙贵教正式列入门墙呢,罢了。”

验老变色问道:“乐兄弦外之音,令兄弟惶恐,乐兄有何打算

乐一申跳下地,冷笑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不信我天涯浪客调教出来的得意门人,竟然没有人欢迎。我不信小徒陶森这么没出息,会没有人收容。哼,兄弟带他回家,多练些防身功夫,再叫他出来闯天下。”

验老脸色一变,沉声道:“乐兄,令徒已参予行动,知道本教不少机密,你怎能带他走”

乐一申沉下脸道:“如果小徒通不过贵教的考验,结果如何”

骆老庄严地沉声道:“乐兄是知道本教底细的,令徒必须通过考验。”

吱呀两声,窗门被拉开了,穿了夜行衣戴了头罩的赵羽飞一跃而入,笑道:“如果通不过,死路一条。”

他举步接近,目光落在陶森的脸上,又造:“陶兄,即使你能通过,又能怎样你一无功绩,二元资历,了不起入教做一名教友或小香主,千辛万苦向上爬,多久才能飞黄腾达

陶兄,你的梦该醒了。”

骆老吃了一惊,叱道:“住口。混帐东西,你是谁你怎敢在此胡说八道真是不知死活了。”

赵羽飞拉掉头罩纳入怀中,冷笑道:“本人赵羽飞,你不要说不认识我吧你又是谁

我不信你是雷府的主人雷远声”

骆老哼了一声道:“老夫正是雷远声,与令师于刚交情不薄,算来该是你的长辈,你怎敢目无尊长,在此胡说八道哼,还不与我执子侄礼拜见”

赵羽飞哈哈大笑道:“阁下,你露出马脚了。”

骆老冷然问道:“露什么马脚无礼!”

赵羽飞道:“昼间在北固山,在下就向假雷民暗示,要他证实身份,两个办法中,就有一件要他说出在下与雷府的渊源,他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你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骆老冷笑道:“老夫从未犯过错误。”

赵现飞大笑道:“雷老爷子与家师根本谈不上交情,他是在下的同门师弟无意中所救的人,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派敝师弟救雷老爷子的人正是家师。事后,雷老爷子当面答应家师,日后如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说,这是什么交情在下该不该向雷老爷子执子侄礼”

他的目光,落在袁通身上,又道:“那天在下具帖登门拜望,这位袁总管竟然挡驾。如果赵某真是雷老爷子的晚辈,雷老爷子如有一口气在,也不会拒绝接见的,你说是不是”

袁通脸无人色,期期艾文道:“大爷的……的确说他是与交……交情深厚,与少林诸高僧皆……皆有往……往来……”

赵羽飞摇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硬着头皮睁着眼睛死硬嘴说瞎话,真是可怜。”

骆老举手一挥,大喝道:“来人哪,把他拿下。”

赵羽飞仰天狂笑,笑完道:“阁下,不必发威了,你那些在院子里布阵的狐群狗党,已早片刻从后门撤走了。厢房内睡觉的十几个皆被蒲毒农全部毒死啦,目下,只剩下你们几个人,只有你,是唯一不曾与赵某交过手的人,你不亲自出手,谁还会听你的”

书房门砰然而开,蒲毒农当门而立,将两具尸体向内一丢,怪笑道:“这是外面的两位警哨,尸体快僵了。老夫的毒药天下无双,他们死得毫无痛苦。”

赵羽飞向骆老招手,笑道:“你的六阳回天手火候不差,名列宇内九大奇功之一,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陶森复原得那么快,目下乐一申也在你的推拿下复原。来吧,你不会是无名小卒,通报你的真名号,死也要死得光荣些,我赵羽飞先领教你的六阳回天手绝学。”

蒲毒农接口道:“那些在院子里设奇门大阵的人,鬼精灵逃得真快,如果晚走片刻,老夫的奇毒保证他们快活。目下书房外面四周,皆布了奇毒,谁要是妄想逃走,出房一步必死无生,勿谓老夫言之不预。”

赵羽飞踢开沉重的书案,道:“书房宽阔,正好动手。现在,一切靠你们自己了。”

骆老嘿嘿狞笑,向陶森道:“陶森,这是你最后立功的机会,还不快上将这狂小辈毙了。”

陶森打一冷战,硬着头皮作势欺进。

赵羽飞瞥了陶森一眼,正色道:“陶兄,难道你还至死不悟,仍然听任他摆布”

乐一申脸色苍白,大声道:“陶森,退下。”

骆老大怒道:“乐兄,你忘了兄弟刚才救你的情谊了”

乐一申向壁角退去,冷笑道:“骆兄,你忘了在下为谁而受伤的了”

骆老大声道:“乐兄,你知道后果吗”

乐一申厉声道:“阁下刚才那番话,在下已经知道结果了。不要吓唬我,我天涯浪客是不怕吓唬的。”

天涯浪客是个阴狠毒辣的人,也是见风转舵的能手,本来心里就对骆老不满,目下情势恶劣,怎肯再受骆老的驱策

他这人极端重视利害,见机脱身事外。

骆者仍不死心,沉声道:“本教弟子遍天下,目下又与势力空前庞大的人合作,你师徒两人如果临危反叛,后果你自己去想好了。”

乐一申冷笑道:“我天涯浪客逃避天下各门派的追杀,已有不少漫长时日,依然活得好好地,多你们些乌合之众追杀,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骆老知道绝无望,咬牙道:“姓乐的,日后……”

乐一申接口道:“姓骆的,你如果再说狠话,休怪乐某反脸不认人,立即向你讨还公道,你信是不信”

骆老切齿道:“好吧,你我之间,从现在起,情义断绝,恩怨两消。”

乐一由向陶森招手道:“你过来,退至一旁,不再插手管他们的事。”

陶森默默地退近,不理会骆老投送过来的凶狠目光。

袁通也是一个聪明人,惶然退至另一角落。

赵羽飞淡淡一笑道:“姓骆的,你已众叛亲离,别无指望了。”

骆老举手一挥,两个健仆如受催眠,同时拔刀出鞘,一声沉喝,分左右猛扑面上。

赵羽飞以奇快的手法掣刀在手,一声低叱,刀气山涌,但见刀光一闪,人影倏止。

好快的刀法,刀发无情。

两健仆仰面便倒,扔掉刀捧腹哀号。

骆老心胆俱寒,张目四顾。

书房仅一门一窗,门有蒲毒农堵住,赵羽飞身后是窗,逃生的路已绝。

蒲毒农武功有限,夺门而出该无困难。

但赵羽飞所立处,已近书房中心,夺门必将受到赵羽飞截击,显然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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