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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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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茵道:“就算我只听他一面之词罢,你姓周名青,自封五青鲨侯,手中长刀已不知作过多少恶孽。但你可知此人是谁么若然不知,便足以推测出你根本没有反驳他一面之词的条件了。”她言词简洁,口齿清楚,几句话就说得周青鲨哑口无言,毫无强辩之力。

要知他的底细既是瞒不过对方,而他却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焉能分辩

他恶念陡生,心想:事至如今,只好尽施毒手,纵是因此失去享受这个美女子的机会,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当下挺刀移步迫去,左手掌心捏着两枚“恶鲨钉”,俟机施为。双方渐渐迫近,相距只有五尺左右。

周青鲨忽然感到对方剑上发出一股寒冷之气,迫人而来。

他为之一震,道:“在下甚是孤陋寡闻,竟不认得姑娘手中之剑是什么名剑”

齐茵心知这是因为她修习的“广寒霜魄功”乃是纯阴的功夫,自具清寒之气,不论使兵刃或拳掌,在提聚功力之际,自然会有阵阵冷意寒气侵迫敌人。

但这只是她这一门内功心法的现象,这种寒气并无克敌之用。想是对方感到这阵冷意,以为是她的宝剑所致。

她故意摇动一下长剑,寒气更浓的侵扑对方,道:“这怎能事先露密,你手中之刀碰碰看便可知道。”

说话之时,脚下缓慢而轻盈的移宫换位。霎时间已斜走三步,第四步向坎位踏出。这一步踏了下去,奥妙无穷,其时长剑一击,即可施展“奔月四式”中最厉害的起手杀着,包管四招之内便可要了对方性命。

那“奔月四式”乃是广寒玉女邵玉华平生无上绝艺,自然可以在任何方位施展,但其中有一点至为奥妙,纵是高手也难测透。

这“奔月四式”的奥妙谈起来也很简单易懂,那就是在这四式之中包含数百十种起手式,因此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施展。但只有踏到这坎位之上,对准了距离,那时招数一发,四招之内,神仙难逃。

换句话说,这个起手式能把这“奔月四式”的威力全部发挥,乃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最上乘手法。

周青鲨武功虽是不弱,但焉能窥测得出这等人寰绝学的奥妙,眼看齐茵姿势美妙的向坎位踏去,反而要使双方距离拉开,当然不加阻止。

齐茵的脚还未当真踏下,只差那么四五寸便碰到地面之时,忽见周青鲨向右跨出一步,登时抢占了空门。

心下大惊,自知纵是勉强出剑的话,绝难发挥威力。

她自然很不服气,心想这周青鲨焉能识得本门至高无上的绝学心法当即转回来向右跨一步,接着向左一步踏去。

这一步踏下的话,抢到的方位虽是不如刚才坎位起手式的威力无边,但也极为厉害,一旦出手就不是一般武林好手接得住的。

那知周青鲨居然又斜退一步,正是她目下所抢制的方位中唯一的空门。

齐茵大吃一惊,心想世上之事出人意表的真不少,这周青鲨竟有如此眼力,实在令人梦想不到。

她接着连抢了三次方位,总是在最后步子踏落之时,被他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跨出一步,就反占了空门。

齐茵不服气也没有用,此时恰好趁形势之便,又回到最先的情况,她一步跨出,踏向坎位。这一次已决心不管他是不是再占空门,也要发剑攻敌。因为薛陵声音全无,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她一想及薛陵安危,顿时心中火发,迅快向坎位踏落。

只见周青鲨这一回迟迟疑疑,欲避不避。

齐茵脚底一沾地,威力爆发,但见青光暴涨,虹飞电掣般向他面门射去。

周青鲨叫声不好,上身一仰,长刀挟着森森寒气向她手臂划去。

这一招以攻代守,使得神妙之至,那知剑光连闪,“当”的一声,长刀已被利剑斫中,猛然下沉。而剑光竟在同时之间刺到他咽喉。

周青鲨避无可避,登时颈部溅血,身子向后便倒。

她这一剑刺中了敌人要害,干脆俐落,自己也甚是满意。当即趁势横跃,落在薛陵身边,伸手一摸他心窝,如他未死,心中叫一声“谢天谢地”,正要伸手抱起来,突然感到不对,回头望去,只见路上站着一人,相距只有两丈左右,所以还瞧得出此人作书生装扮,身量颀长玉立,虽是只见到他面部轮廓,但已足以分辨得出他长得相当俊秀。年纪约三旬左右。

这人并不开口,像一尊石像一般。

齐茵事实上并不是听到任何声响,只是有一种奇异之感使她回头查看。

而那人当真显得十分诡秘邪气,他竟能够在无声无息之中现身于两丈的近处,实在甚是骇人。

齐茵瞧了一会,见他不言不语,心想你这虽是现得突兀诡异,但我可不放在心上。

你既是故意装神扮鬼的不哼气,我也不开口。

此念一决,当下提剑向他走去。

那人在她起步之时,忽然举手用衣柚遮住面孔。

齐茵心想你此举可就了口风啦!定是我认识之人,才会用袖障面。迫到数尺之内,更不打话,提剑劈去。

逭一剑毫不容情,内力深厚,剑风把对方全身衣服冲得贴体急拂。

那人的左手还不垂下,一步跨出。

齐茵为之一楞,但觉他跨的这一步妙到毫颠,时间恰好,纵是快一线或慢一线都不行。

而只这么平淡的一步,就使得她这一剑作用全失,连后着变化也使不出。

齐茵定一定神,口中冷笑一声,再度挥剑发招。

只见她这一剑刺出后离对方胸口尚有一尺远,便突然中止了前戳之势,改为自左而右地划一个圆圈。

剑锋上光芒闪耀,寒气迫人,使人想到她挥剑划的这个圆圈实在不是闹着玩,而是在任何一点上都可以突然电掣般吐出。

这一招已是齐茵平生的精华,若然还不能迫得对方封拆的话,她唯一可行之路就是掷剑投降,任凭对方摆布。

对方的人虽是以袖障面,可是双眼露在袖上,发出炯炯光芒。

当她这一剑初使之时,他仍然卓立如山。直到齐茵以剑划圈,划了大半个圈子之时。他才突然间挥袖拂去,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狂冲敌剑,右手已掣出兵器,却是一根金笛。

他衣袖才一拂出,齐茵剑光爆散四射,像无数迸射的火花般向他去,既神奇又美观。

那人金笛疾出,但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原来齐茵的剑尖在弹指间已刺中笛身达六七剑之多。

那人如不取出金笛招架,势难封住齐茵这一击。

由此可见得这对手不但武功奇高,更兼机智过人,能得料敌如神,方能着着稳守,不被齐茵所乘。

话虽如此,齐茵却已瞧明白对方面目,退开数尺,皱起双眉,道:“金明池,别才又是你以传声之法指点那是不是嘿!嘿!你应当知道在这世间的武林之中你纵然无所畏惧,纵然能够打遍天下,包括我也败在你手下,但你却不能对我放肆无礼。”

那人敢情便是目下武林中号称第一高手的金明池。

他长得虽是韶秀英俊,但眉宇间微微露出一股邪气。

齐茵说完这话之后,一迳转身查看着薛陵伤势,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家伙虽是数处穴道受伤,但居然没有生命之险。不过若要复原如初的话,纵有灵药,也得休养一年半载才行了。”

齐茵明明对薛陵情深一往,这刻居然口称他“这家伙”,并非见了金明池就变心,而是晓得金明池的为人恶毒,他们的师父是情仇死敌。因此,她只须略为露口风,甚至微露对他的关怀,就足以替薛陵惹来杀身之祸。

金明池应道:“这已炼得有一身上乘功夫,不是凡庸之辈,这区区几枚暗器岂能取他性命”齐茵讶道:“你识得这人不成”

金明池道:“区区在下只知你识得他,我跟他却是素昧平生,正想考查出他的师门来历。”他话声稍歇,又道:“齐姑娘比以前出落得更美丽了,在下虽知姑娘师门渊源,须当敬重。可是你方才之言未免说得太重了。”

齐茵冷笑道:“不重,不重,我不须跟你动手,只须到太湖仙人浦去告诉徐伯伯,说你欺负我那就行啦!”

金明池一怔,道:“姑娘不觉得这法子近乎无赖么”

齐茵噘一噘小嘴,道:“你管不着,反正我决定只用这个法子对付你,除非你杀死我,使我不能去找徐伯伯,也不能说话。”

她完全表现出小姐的娇纵性子,根本不讲究什么过节,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金明池天不怕地不怕,却对她这等态度全无应付之法。心想:这妮子真不能惹她,莫要迫急了她便去告我一状。师父看她师父情份上,那是非把我重重责罚不可。

他本是奸雄人物,当下堆上笑容,道:“我服了你啦!以后决不惹你就是,我是奉了家师之命前往叩见令师,直到今日才无意碰见姑娘,可真找苦了我啦!”

齐茵淡淡道:“这话等会再说,你身边有药没有,我得救一救这家伙。”

金明池迟疑一下,道:“我用本身功力助他疗伤便是。”

齐茵摇头道:“不要,孥药给我。”

金明池虽然是个古灵精怪机变百出的人,但一时之间却耍不过齐茵,问道:“我不惜损耗真元用本身功力助他,有何不妥”

齐茵道:“当然不妥,一则你这人心性多变,说不定助他到半途之时,忽然起了歹心暗害人家,或是撒手不管,那时倒不如从没有你出过手。二则这家伙是我认识的人,他的出身来历只有我晓得。你想趁机从他内功运行时摸摸他的底子,也是不妥。”

金明池耸耸肩,道:“我见了这能依照你的马车铃轮之声行走,分秒不差,便瞧出他炼过上乘武功。不过我可还没有把这放在眼内,那须乘机加害”

说时,取出一颗丹药,道:“此药甚是贵重,费了我师不少心血才炼制成功,送给这未免可惜!”

齐茵接过嗅了一下,说道:“果然有一股使人神爽气清的香味,怪不得你心疼,连我都有点舍不得呢!还好是徐伯伯博学多才,有通天的手段。此药在他老人家说来真算不得十分稀奇之物,将来我是要向他老人家讨几颗用用。”

金明池笑一笑,道:“你何须使用此药武林中若是有人吃了豹子胆竟敢惹你的话,我金明池第一个饶不了他。”

齐茵道:“你别信口开河才好,这药叫什么名称怎样服法”

金明池道:“我绝非信口开河之辈,你大可放心。此药名叫水火丹取水火既济之意,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对一切内外伤却极具奇效。这因你之故,得服此药,若是功力深厚之士,只须十天八天就可完全痊愈,纵是平常之人,也不过三二十日就行了。”

齐茵听他如此矜夸这“水火丹”的灵效,一手把药丸塞入薛陵口中,她早已替他解开穴道,而且起下恶鲨钉。是以这刻让他静卧等候药力发作,便无事可为。

她向金明池伸手道:“再给我一颗行不行”

金明池讶道:“干什么用呢”

他但觉这个美女行事古怪,像谜一般无法测得透。反问之时,竟不知不觉再倒出一颗水火丹给她。

齐茵取出一个小小药瓶,郑重收好,道:“我留在身边有利而无害,你好似是个很小气的人呢!”

金明池笑道:“这两年来天下无人胆敢得罪我,任谁只要有丝毫不敬,我就有法子让他吃点苦头。只有你这个姑娘使我无计可施。”

他双眼移到薛陵身上,道:“这人是谁年纪很轻,却有一身不可多见的上乘功夫。”

齐茵心想这金明池不是等闲之人,诡诈多计。我若不透露一点,他定要多方查究。当下道:“他的名字你想必也曾听过,就是负淫好色背叛师门的薛陵,原是金刀大侠朱公明的门徒。”

金明池啊一声,暗忖无怪她刚才说连她也不想把灵药给他,只不知她为何终于这么做了

齐茵道:“你不要胡猜乱想,我救他是有理由的。我以前见过他,把他收拾过一顿,终于让他逃跑了。然后我就嫁到江南来,两年多没出大门一步。”

金明池身子一震,道:“你已经出阁了”

她淡淡一笑,道:“出阁等于没有出阁,因为我从未见过我的丈夫。世上再也没有人找得到他………”这话无疑暗示她丈夫已经死去,而他们两人从未见过面的话,那也就等如不曾成亲。金明池但觉心花怒放,却不露半点喜色,道:“原来如此,我很抱歉。”

齐茵又道:“我昨夜心血来潮,跑到邻近活动活动筋骨,正好见到他们在火拚,双方都精疲力尽,但还是他最后占得上风,却被我出手阻止他的毒着煞手,那姓周的便趁机逃掉。”

齐茵这段话有真有假,只的是她昨夜当真出过手阻止薛陵,因而让周青鲨得以逃生。假的是昨夜周、薛二人之战,根本只斗了几招而已,几曾有激战许久和双方都筋疲力尽之事

自然她这样打诳含有极深用意,原因是她既得金明池武功精深之极,倘若对薛陵生出疑心,迟早会查出他的底细而使毒手杀他。所以须得使他误以为薛陵武功还有限,他才不会对薛陵注意。

金明池笑道:“原来是这末一点因缘,但纵是如此,你也不必费事暗暗助他呀”

齐茵道:“你知道什么那姓周的也是个头号坏蛋,暗中勾结倭寇,杀害良民百姓。这种人岂能任他逍遥法外”

金明池道:“现在我完全明白啦!只不知姑娘要到何处去是不是返回杭州”

齐茵摇摇头,说道:“我须得把这姓薛的送给朱伯伯朱公明,他收到如此重礼,定必全力帮助我………”她吹一下口哨,轮声起处,片刻间马车驶到。她说:“义叔,把这抬到车子里。”

行车的中年汉子一跃而下,把薛陵搬到车内。

此时薛陵已经回醒,也听到齐茵与金明池的对答,虽则还不知道与她对话之人是谁,可是他从齐茵的话中却听出她正设法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极力使对方认为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所以他假作未醒,心中盘算道:“齐茵不是怕事之人,而且武功得自邵老前辈真传,武林中只怕不易找出赢得她的人,然则此人是谁何以连齐茵都忌惮他”

他在马车内极小心的瞄眼向外窥看,但见那金明池丰神俊逸,长身玉立,左手摺扇轻摇,显得十分潇,年纪约在三旬左右。

薛陵初时怀疑到这人是不是她夫家之人,但转念一想,此人双眼神光外露,显然是身负绝艺之士,一般来说武林之人若是修炼到这等地步的话,最少也须三四十载以上苦功才行。

而他年纪才三旬左右,杭州那得有这等惊世骇俗之士

正在猜想之际,金明池已道:“奇了,你何事还须朱公明帮助难道真有那么辣手的事么”

齐茵道:“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也不妨。那就是我嫁到这杭州之后,两载以来未接过家父讯息,心中十分悬念。那一日我离庄之时,正是天下高手争夺金浮图之钥的紧张阶段,你便是在那时候出现,可还记得么”

金明池笑道:“在下不但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日夕难忘你的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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