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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奇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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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道:“你把毒经放在袋中,我瞧瞧若是不假,便带你去风眼躲过大劫。”

邝真真道:“好吧,但本门这本宝籍已经传了数百年,虽然都很小心收藏,但纸质已经脆黄。若是卷起塞入袋内,只怕其中有些会碎裂飞散。”

小朱哼了一声,但想想她的话也有道理,便道:“那便知何”邝真真道:“小朱哥,我既已答应了你,又吞下了神仙瘴,自然无反悔害你之理。不如让我亲手把宝籍秘典奉上,岂不稳妥”

小朱想了一下,才道:“这话有理,我要你塞在小布袋之意,只不过怕本门宝藉被黑煞阴风沾上,登时化为灰……”

邝真真道:“本门秘发只载着各种毒功秘诀,本身无毒,那黑煞阴风恐毁它不了。”

小朱道:“你岂可如此粗心大意这本宝藉经本门多少前辈捧读收藏,本来无毒之物,也变成剧毒无比。除了本门之人,只怕还未看完一页,便毒发身亡了。”

邝真真道:“对,对,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一件东西,在双掌中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万家愁直皱眉头,心想邝真真莫非还存有歹心,在那秘籍上施展手脚但如果小朱被弄死,则她所中的神仙瘴又如何能解小朱忽又扬手,抛了一件东西过去,道:“师妹,这是个大布袋,你钻入袋中,卷曲身子,我把你拉过来。不过你必须有耐心点,因为通过风河之际,必须很慢,以免那黑煞阴风受到鼓荡,登时触发潜能。那时候连我也难逃大锅。”

邝真真道:“不,要我从风河河道中通过,简直是叫我送死。”小朱道:“这布袋不是凡物,黑煞阴风无法沾附或透湿过布袋。你入洞通过这条河道,那件白衣便是跟这布袋作用一样。”

邝真真道:“原来如此,哼,谭明他们还哄我说,那件白衣已沾了黑煞阴风,须得赶快脱下丢掉……”

小朱道:“你那边丢掉,他们这边就收回来了,哈,哈,他们此计也妙得很,谅你不敢不赶紧丢掉。”

邝真真打开袋口双脚先入袋,然后全身缩人袋中,卷曲在一团。小朱开始扯动手中小索,拉她过来。

万家愁运功小心查看,只见那布袋缓缓进入河道之后,小朱更小心更慢,那个布袋几乎瞧不出还在移动。

这时那些细如丝缕的黑气经过白布袋时,黑白分明,看得更为清楚。

同时也看得出布袋内的邝真真颤抖不已,万家愁尝过黑煞阴风奇寒刺骨的滋味,心中登时明白。

想道:是了,这白布袋不知是何质料缝制而成,虽然挡得住黑煞阴风渗附,但却挡不住寒冷。

邝真真内功造诣有限,自然冻得发抖了。

其实他把这布袋的神效看低了,若不是此袋有辟冷灵效,以邝真真的功力,早就冻死结为冰块了。

万家愁见小朱动作极慢,还须一段时间才能把她拉得过来,当下收回其他念头,单单寻思破那身外这一层黑煞明风之法。

他对付这等古怪神秘的物事,自然而然当作与敌手相斗一般,是以脑筋比平时灵活百倍。

在一刹那间他已考虑了七八种方法,但都无法料想以后的变化。这正如动手过招,若是不能看透敌人招数的后着变化,胡乱应付,就等于庸手斗殴,称不上武林高手了。

万家愁的武功已达宗师地位,自然更不肯莽撞。

他眉头略皱,四肢身体透出的真力劲气突然增强了少许。

只见那一层极淡的黑气微微波动,宛如水面忽来微风,起了涟港一般。

万家愁心头一动,想出一法,暗念此法虽然无功,也无后患,是以大可一试。

当下更不迟疑,双唇微露一线,吹出一缕真气。

这缕真气宛如利剑一般,随着他脑袋转动,在齐肩处把那黑气人形袋子切割了一匝。

他武功已入化境,虽是颈子以下的身子纹风不动,但脑袋却转了一匝,疾转回来时,嘴巴一张,又喷出一口真气。

这口真气强劲而不锋锐,乃是向上喷吹。

只见一蓬淡淡黑气迅疾飞上洞顶高处,不知去向。

万家愁目光流转,但见身上那层人形黑袋上面已经少了一截,当下身随念动,直直拔走丈许,飘落一旁。

他暗中欣然微笑一下,心中甚是得意舒畅。

转眼向小朱那边望去,但见那一大团白布袋还在河道中,耳中所得异声更盛,老远若近,悟恰似飘风立时卷到一般,不禁暗暗替他们着急。

小朱仍然很沉得住气,万家愁反而忍耐不住,举步向河道行去,却是漂向上游那边。

他眼中之锐非同小可。

看准了数十股如丝似缕的黑气缓缓走过,等到了中断那少少空隙时,屈指轻弹,登时一团无形劲力疾射出去,这团劲力宛如一头小鸟,从黑煞明风中断的空隙飞过去,竟是十分顺利,全无阻滞。

其后接着漂到的数十缕黑煞阴风全无波动,可见得这黑煞阴风前后中断之间的空隙,并无连系。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万家愁等了一下,那数十股黑煞明风又忽然中断。

他一晃身已从这空隙处飞过河道对面,站定身子之后,迅快查看。

但见河道中的黑煞阴风仍是缓缓漂流,而自己身上也没有沾上一丁点黑气。

他仰天打个哈哈,却只是一个姿势而已,喉咙中并没有发出声息。

原来万家愁虽是历经劫难,但终究入世未深,童心犹在。

飞渡风河道之举虽然不算艰危,却证明了他的观察和判断极为正确,心中不禁涌起打胜了一仗的欢畅。

他跟着又来回各飞渡了一次,心想那黑煞阴风现下没有什么威力,要救出邝真真可说易如反掌,当下向邝真真那边移去。

小朱虽然手中有灯,还极力聚拢眼神,向m真真那边注视,但他的目光仅勉强看得见周围一丈内的景物,还是依稀股股而已。

万家愁这刻已经站在邝真真适才所站之处,瞧着邝真真在白色小袋内,极缓慢地向小朱那边移动。

布袋是白色的,所以沾附在上面的黑煞阴风清晰可见,这刻已变成一层极薄的黑气,团团裹住那布袋。

四面八方的异声一阵比一阵强烈响亮,万家愁心下嘀咕,想道:不知那黑煞阴风发作时有多大威力我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心念一次,迅即又从阴风间隙中跃过去,悄悄站在小朱身后。

他的武功比小朱高强百倍,行动之际全无声响,小朱做梦也想不到背后有个人站着。

小朱胸有成竹地慢慢地拉那布袋,忽然停手,拿起垂在地上的细索,又取一支木尺,量度起来。

他由细索末端一直量去,到后来细索已绷得笔直,只见索上打着三个结,每个相距半尺左右。

小朱量到第一个索给,伏低身子,另一只手摸到刻在石地上一道横线,在风灯灯光下比对了一下便再缓缓扯动绳索,直到当中绳的结恰好与点上横线齐平,这才停手,大声道:

“师妹,我说话你可听得见”

白布袋内的邝真真身子籁籁而抖,道:“听见……”声音沉闷发颤。

小朱道:“你若是觉得忽然更寒冷,胸口级网快要透不过气来,赶紧拼命叫一声。”

他把这话重复了一次,还要邝真真回答知道了,这才又开始扯动绳索。

这回的速度更加缓慢了,万家愁虽是瞧不见他正面,但也知道他极是聚精会神,心想这厮果是真心要救出邝真真,不如等他把邝真真拉过来后,再等到黑煞阴风发作完再说。

于是万家愁一声不哼,静等小朱施为。

要知那小朱强迫邝真真嫁与银老娘为妻之举,万家愁自是大为气恼,决意重重惩治小朱一番。

但为了想多知道一点有关银老狼的情况和下落等,便又不肯鲁莽出手。

突然耳中听到两个人的步声,一个从东面行来,一个由南面行来。

步伐十分轻捷,显然武功甚高。

万家愁大是惊异,心想这等险恶黑暗的地方有人出现,定是有谋而来,断断不是进来游逛。

只不知这两人是何路数他不愿离小朱太远,以免黑阴风大作之时,来不及随他躲入风眼,当下一纵身,便如轻烟般飞起两丈,左拿一搭石柱,身形便粘附柱上不动。

万家愁居高临下,等了一会儿,只见两团极谈的黄光迅快飘来,各自在距小朱丈许处倏然停步。

万家愁瞧得真切,他见这两人一身白衣,手中各自提着一盏风灯。

不过他们的风灯用黑市团住,只射出少许灯光,照在地上。

在这阴风洞内,情形甚是特殊,小朱的风灯不加遮蔽,尚且灯光如豆,甚是黯淡,何况把灯光遮起来,除了提灯之人可以照见地面之外,相距寻丈便见不到光影了。

那两人没有聚在一起,彼此相隔两丈余,也不知互相瞧得见瞧不见。

小朱自是不知道这两人来到,拿尺量过手中绳索之后,忽然丢下绳索,双手平伸出去。

万家愁心下纳闷,不知他是何用意。

见他双手五指又过了一阵箕张,似是准备抓取什么物件一般,又见他把风灯放在脚尖前数尺之处,忽然恍括:是了,他打算捞取那风河河道中漂流的负心竹,那么他把邝真真放在那个位置,必有深意。

哎,对了,他叫邝真真忽然感到奇冷透不过气时,挣扎大叫,这一定是那负心竹漂到时的预兆。

哼,他想一举两得,一则替银老狼成就好事,二则利用邝真真查出负心竹漂到的预兆。

这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啊……他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对于小朱利用邝真真找寻负心竹漂到的征兆之举,也知是因为他们毒门中人,对这黑煞明风感应与常人不同之故。

换了别人在布袋中,万万不能测出这征兆。

白布袋中传来邝真真颤抖的声音,道:“小朱,你为何不拉我过去”

小朱道:“你耐心点,若是不依趋避法门,只怕触发了黑煞阴风,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邝真真突然厉声道:“这话不尽不实,你必是有什么奸计诡谋!”小朱哈哈一笑,道:

“你已答应了银帮主的婚事,那就是帮主夫人了,我小朱还敢有什么好谋诡计”

邝真真哼了一声,想是感到此言有理,所以不再多说话。

万家愁但见那团黄光中,左面的一团突然后退,接着向右方移动,到了右面那团黄光后面寻丈处,便停住不动。

他好奇心一起,掌心向往上吐,身子一退飞了两丈,轻轻飘落地上。

接着走近前面那团黄光,目光到处,只见此人瘦瘦高高,头发花白,面庞瘦削见骨,露出冷酷阴毒的神色。

这个高瘦者目光凝聚,紧紧盯住小朱那边,也露出凝神聆听的神气。

万家愁认不得此人是谁,只知不是从前踉随银老狼的章武帮高手。

当下移近后面那团黄光,只见是个中年美妇,面庞白皙之极,似是自小至今从未晒过太阳一般。

万家愁也不认得她,心下一怔,忖道:这个女人虽是长得美丽,但眉宇之间一片冰冷,教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只不知这两人是何门路在这儿有何图谋他知道等下去必定可以获得一些线索,以解心中疑团。

又见那中年美好目光不时四下流转扫视,不似那高瘦老者一味凝瞧小朱,登时又知她武功比高瘦老者高明一些,故此她能发觉老者的灯光而绕到后面。

万家愁微微一笑,目下这等情形不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还有老鹰呢。

只是他这头老鹰却是头糊涂老鹰,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是。

邝真真突然叫了一声,声音低郁颤抖之极,一听而知她冷得要死,勤闷得透不出气,绝对不是装假。

高瘦老者放下风灯,无声无息、向前跃去,手伸处五指如钩,扣住小朱颈后大穴。

小朱左手抓住一支四尺长的细竹,右手伸向地上的细绳,手指只差两寸,便被高瘦老者扣住了要穴,全身僵硬如木石,动弹不得。

他武功本来不弱,说什么也不至于这么容易被人擒住要穴。

但其时他诡计得逞,左手果然捞住了毒门视为无上至宝的负心竹,这一喜非同小可。

此时他还不忘救回邝真真,否则再迈片刻,她在那股凝聚如往的黑煞阴风冲卷之下,势必送了性命。

故此他一方面大喜欲狂,一方面又要顾人。

那高瘦老者五指抓下时,竟毫无所觉,登时身落入手,丝毫动弹不得。

小朱虽是穴道受制,仍能开口,道:“干什么你是谁”

高瘦老者阴恻测冷笑一声,道:“你是温跤子的门下,对不对”小朱心头一震,哈哈道:“你……您老是哪一位”

他马上改口尊称“您老”,便因他师父平生最忌讳跤足残疾,别说他破子,即使有人多瞧他一眼,这人也无端送了性命。

这虽然是昔年在生之事,但眼下忽然听到,师父余威仍存心中,禁不住还是大吃一惊,并且猜出说话之人是谁了。

高瘦老者冷冷道:“老夫三十年前被温跤子暗算,五毒门掌门人大位才落在他身上,你听过这回事没有”

小朱牙关互叩,得得有声,颇声道:“您老是魏师伯,是本门数百年来第一高手,弟子自然知道……”

万家愁不禁惊讶忖道:原来这姓魏的是五毒门第一高手,但我瞧他不算如何高明,莫非他以毒功见长要知万家愁武功已达“宗师”境界,眼力自是高明无比。

那高瘦老者举手投足间,武功造诣如何,万家愁心中便已有数,他见过五毒魔女邝真真出手,两相比较不过是伯仲之间而已。

殊不料这姓魏的高瘦老者便是毒门第一高手,是以大为惊讶。

高瘦老者心中感到受用,口气缓和不少,道:“难得你还知道有老夫这一号人物。哼,三十年前若不是温破子伤了我五道经脉,那毒门第一高手自然是老夫莫属了……”

万家愁这才知道小朱乃是拍马屁而已,只听小朱道:“魏师伯昔年出道,只转了那么一匝,三湘两湖的十八个城镇同时瘟疫大作,死了上千盈万的人,咱们毒门弟子谈论起这件事,无不惊服得五体投地,公认是毒门数百年来未曾有的伟大杰作……”

高瘦老者哼了一声,却非不悦,反而大有自负得意的味道。

“这孩子晓得老夫的厉害,也算是可取之处,老夫须得手下留情了!”

小朱大喜道:“魏师伯圣明神武,光沐天下,弟子敢不竭诚尽忠,肝脑涂地,以报大恩大德之万-……”

他随口说来,满嘴澳词,极为流畅,倒像是素来习诵得烂熟一般。

高瘦老者道:“小子果然见机得很,好,待我拿负心竹,再行发落……说话之时,一伸臂夹夺过那支细长竹子,仰天大笑道:“负心竹!哈……哈……我得到了负心竹……”

他笑声欢畅异常,再也没有半点阴险诡毒的味道,可见得他得到这支负心竹,真是大喜欲狂,心情兴奋无比。

突然间他笑声中断,不声不响。

小朱道:“恭喜魏师伯,从此一竹在手,天下无敌,普天之下,都得尊奉你是武林第一高手啦……”

他没听到声息,又道:“魏师伯,弟子全身冰冷,您若再不释放,弟子一条狗命便没有啦!”

高瘦老者嗯了一声,如在梦中醒来,道:“你说什么哼,释放你么那是万万办不到。瞧你小子机灵知趣的份上,不给你活罪受便了。”

小本大惊道:“魏师伯,弟子给您做牛做马,忠心不贰,您……您老饶了弟子一条狗……哎……”

他话未说完,突然凄厉大叫一声,随即四肢软垂。

高瘦老者随手把他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接着又仰天大笑,只笑得三四声,忽然大咳一下,接着气喘不已,发出呼喀呼啃的声音。

原来他正在大笑之时,后颈大穴突然一麻,气息逆运,登时心烦气促,血气翻腾。

只能张大嘴巴拼命吸气,就像那离水的鱼儿一般。

姓魏的高瘦老者心知后颈后“大推”穴受制,敌人的内力由指尖直透入来,虽是已闭了穴道……咱己动弹不得,但指力仍然没有收回,所以气息逆运,血气翻腾,难受无比。

他身后站着那个中年美妇,左食指伸出,点在对方后颈上,过了一阵,才收回指上内力,但指尖仍然抵住对方。

姓魏的老者连咳数声,气息渐顺,也能够开口。

“是哪一位高人跟小老儿开玩笑呀……”

声音甚是柔和驯良,与刚才的阴毒冷峻截然不同。

中年美妇低哼一声,道:“高人的称呼我可不敢当得……”

高瘦老者惊噫一声:“你……你是黎嫂”

中年美妇道:“不错,我可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尸横遍野魏寒,竟是冥天府中的一名老仆,嘿……嘿……”

末后两声冷笑,竟充满了仇恨激愤之意。

尸横遍野魏寒身子打个冷颤,他平生害人无数,听惯了这种充满仇恨的声调,心知那黎嫂必是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落在她手中,定难活命。

当下忙道:“黎……黎嫂,咱们同在冥天宫中执役多年,小老儿实是不知几时得罪过你老人家,小老儿老是有什么过错,您老人家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尽管打骂,小老儿感思云德,以后断断不敢再犯他那种阿谀奉承态度,肉麻之至。

黎嫂哼一声,道:“我瞧五毒门的真功夫有限得很,倒这一门拍马屁功夫,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原来黎嫂刚才已听过九头鸟朱容对魏寒的百般诌媚之言,现下又听魏寒随口而出,尽是奉承讨好的话,登时发现其间竟是大有脉络可寻,禁不住出言讥讽。

魏寒想也不想,接口道:“岂敢,岂敢,敝派的功夫简直是儿戏胡闹,哪有一宗可以跟黎嫂您老人家比啊……”

他忽然发觉这个马屁拍错了,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小老儿说的是真功夫,不是马屁功!那……那马屁功自然是敝门天下第一了,哈……哈……”

他本后两声干笑笑得勉强之极,教人听了大有毛骨惊然之感。

黎嫂冷冷道:“三十年前两湘三湖几个城镇同时发生的大瘟疫,当真是你的杰作了你若有此本事,我便还有用你之处。”

魏寒忙道:“昔年那一十八城镇的瘟疫当真是小老儿使的手脚,小老儿万万不敢欺瞒您老人家。”

魏嫂道:“原来如此。”

声音已变得很柔和,生似跟老朋友谈心一般。

“那时候我家住在衡阳,我还记得那场瘟疫来势好凶,十天不到,衡阳便变成一座空城。”

“那些还没有染上疾症的人家都搬到乡下去了,城里大街小巷全无声息,路上除了死人之外,便看不见什么东西了……”

魏寒啊了一声,道;“原来您老人家恰在衡阳,小老儿那时若是知道,定当趋谒问安。”

魏嫂呸一声,道:“胡说八道,还问什么安,我家老大老二老三都被你害死了,哼,我和你仇深似海,三十年来我恨不得寝你的皮食体的肉。”

魏寒心头冒起一股凉气,大惊想道:“我命休矣,原来她三个儿子命丧我手,此仇此根的确如山之重如海之深,唉,魏寒啊魏寒,你刚夺得了负心竹,满以为但须潜修练七七四十九日,练到竹与身合,可抵别人三四十年苦修武功。那时候,不须再受冥天宫羁管,重入江湖,天下难有敌手。唉,唉,谁知半路杀出这个贱人,使我雄心壮志都成泡影,连这条老命也保不住……”

只听黎嫂冷冷道:“我的私仇虽是日夕不忘,但你既是冥天宫侍者,那还害了。老天爷却教你出手杀死了小朱,他也是冥天宫之人,我今日公报私仇,让你尝尽绝阳十二手的滋味,略解我心头之恨!”

魏寒一怔,忽觉一缕冷气透入经脉,锐利如刀,所至之处,髓凝骨裂,奇疼难当,禁不住痛哼连声。

他身为五毒门高手,识得这绝阳十二手乃是当世著名的残毒奇功手法之一,比之分筋错骨手法还要痛苦几倍。

他起初一征之故,正是因为晓得绝阳十二手乃是伤心谷秘艺,那伤心谷一派全是女子,谷规不但严禁婚嫁,连误闯入谷的男人也从没有一个活着出谷。

因此她如何会有儿子他极力忍住奇疼,道:“那么您是伤心谷高手了,啊,您不是姓黎,是伤心谷主厉无双……”

她嗯了一声,已等于承认了。

魏寒哼卿了几声,“您的老大老二老三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您的什么人”

厉无双冷冷道:“好教你死得瞑目,那是我在衡阳故居豢养的三只爱犬,灵慧无比,比你们具男人强胜万倍。”

那厉无双死了三只爱犬,便把魏寒恨如切骨,别人听了定必讶异不已。

但偏生魏寒听了却认为是天经地义之事。

要知五毒门之人,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但自家心爱之物,却宝贵无比。

甚至一时的喜怒,便可以伤残无数生灵。

当下连连道:“小老儿实是该死,没想到那温疫竟波及厉谷主的爱犬,哎……啊……”

他痛得大叫,话已说不下去。

厉无双内力略收,让他透过一口气,冷冷道:“本谷的绝阳十二手,一层比一层厉害,你若是熬得过十二层不死,我便饶了你,嘿,嘿,现在才不过到了第二层,你最好别大呼小叫,省点气力瞧瞧能不能熬过去为妙!”

魏寒连忙道:“厉谷主明鉴,那小朱只不过被毒气裹住脏腑,还没有死。您高抬贵手,饶了小老儿一命,日后为您做牛做马,也是甘愿……”

厉无双听得小来未死,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口中仍然冷冷道:“我和你这具男人讲了这么多话,快要被你熏死啦,谁希罕你做牛做马。哼,今日断断容不得你活命!”

话说得狠,指上却没有劲力透出。

魏寒只道她心毒意已决,难逃一死。

陡然间触发了凶毒怒声骂道:“臭婊子,臭淫妇……”

他一口气把平生识得的脏话全搬了出来,像连珠炮似的,好不顺溜。

一连骂了几十句,竟然没有一句相同重复。

厉无双又气又奇,一时听呆了。

她自从投身伤心谷门下,其后升任掌门,直迄如今,已活了四五十岁,但这十年间和男人说的话,寥寥可数。

哪曾得闻如此洋洋洒洒蔚为大观的脏话,故此又是生气,又是惊异。

魏寒怒气发泄了,神智稍清,想起那绝阳十二手的厉害,顿时心寒胆落,忍不住哀声乞饶,连祖奶奶也叫上了。

他怒骂和求饶之言,前后相接,也是一般的流畅生动,当下又把厉无双听呆了。

他们已耗了不少时间,四下异声如潮,越发刺耳惊心。

魏寒声音斗然中断,两人都侧耳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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