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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斗 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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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枫知她性暴,哪敢拂逆,忙自笑道:“我宇文师妹。妄自骄狂,她不仅比不上厦侯姑娘,可能也比不上‘无情姹女’罗香云和‘辣手神仙’东门芳呢!”

夏侯娟笑道:“既然我比她强,为什么还要对她认输”

韦枫苦笑说道:“这个……这个……这个……”

连说了三个“这个”,结果仍未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水月宾馆”以外的“九曲红桥”之上,突然起了步履之声。

韦枫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桥上何人”

水榭门外,响起彭白衣所扮“万古伤心”白不平的语音,含笑答道:“韦护法放心,不是外人,是我。”

韦枫听得是他,不禁眉头微皱,但又未便不加理会,只好开了门户,让彭白衣走进水榭,并发话说道:“在下奉命招待夏侯姑娘,白堂主前来何事”

彭白衣笑道:“我也是奉命而来,独孤帮主要我来看看韦护法是否已对夏侯姑娘尽了招待之责”

韦枫深知“招待”二字含意,不禁心中一荡,向彭白衣点头笑道:“白堂主请上覆帮主,韦枫业已初步‘招待’夏侯姑娘,并必可把她‘招待’得高高兴兴。”

彭白衣目光转注夏侯娟,夏侯娟因自己此时真气又告暂时难聚,无法施展“蚁话传声”遂只得用双关语气,向彭白衣暗示性的说道:“对了!贵帮待客礼节不差,这‘水月宾馆’之中,有明招待,也有暗招待,有正招待,也有反招待,正把我招待得蛮高兴呢!”

这几句话儿,说得异常巧妙,使韦枫与彭白衣都听出有双关语意,但所感却完全不同。

韦枫以为夏侯娟所说“明招待”“暗招待”等语,是指自己在茶中下毒,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彭白衣则听出夏侯娟是在暗示自己,另已有人相助,安全不成问题,遂告宽心大放。

他自己以“万古伤心”白不平名号,混进“六残帮”,位列内三堂堂主之一,委实成就不易,将来正式大破“六残帮”之际,里应外合,作用极大,此时若能不暴露身份,自以不暴露为宜。

故而,彭白衣在获得夏侯娟的暗示以后,知道无甚忧虑,便向韦枫笑道:“韦护法,你既已对夏侯姑娘,善尽招待之责,我就不再打扰你,回覆帮主去了。”

彭白衣虽是面对韦枫说话,却以眼角余光,暗察夏侯娟的神色。

夏侯娟也觉彭白衣,渗透于“六残帮”中,将对大破“天玄谷”之举,极有帮助,遂不欲使他为了保护自己,落了嫌疑,暴露身份,把螓首微点,暗示他尽管退去。

韦枫当然更愿彭白衣早点离开,免得打扰自己这一夕风流,立刻抱拳含笑说道:“白堂主请,我们在明日‘人头宴’上再见。”

彭白衣退出水榭,韦枫刚耙大门关好,夏侯娟便自问道:“什么叫‘人头宴’”

韦枫笑道:“在夏侯姑娘与我宇文师妹明晨决斗之后,独孤帮主设宴犒众,宴上一道最名贵的主莱,便是‘清蒸人头’,遂定名为‘人头宴’。”

夏侯娟骇然问道:“清蒸人头清蒸谁的人头”

韦枫扬眉答道:“是当代武林中,一位极负盛名,身份极高,一流人物的六阳魁首。”

夏侯娟越听越心疑,又复问道:“这位一流人物,究竟是谁”

韦枫笑道:“我不知道。”

夏侯娟目闪厉芒,扬眉说道:“我明白了,大概就是我‘咆哮红颜’夏侯娟”

韦枫纵声大笑,摇头说道:“夏侯姑娘不要多疑,怎会是你只要你肯向我宇文师妹,低头服输,我文三师叔可能还想把你收归门下。二来在你与我宇文师妹,互相动手之际,那碗作为‘人头宴’的‘清蒸人头’,已在热气腾腾的蒸笼之中。”

夏侯娟噘着嘴儿,佯嗔接道:“既不是我,你为何鬼鬼祟祟,好像神秘异常地,不肯告诉我呢”

韦枫就怕夏侯娟生气,慌忙陪笑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夏侯姑娘,确实是不知道,因为独孤帮主把‘人头是谁’之事,列为最大机密,他只曾说过……”

话音至此忽顿,好像不愿再往下讲。

夏侯娟沉声叱道:“快说下去,不许瞒我,我以号‘咆哮红颜’之故,便因生自性急如火,心中存不得半点怀疑,倘若惹得我发起脾气,咆哮如雷,你恐怕吃不消呢!”

韦枫见她越说声色越厉,果然有点胆慑,为之服贴地,继续笑道:“独孤帮主只说过本帮之中,可能有位紧要人物,不敢尝试那碗‘清蒸人头’异味,但帮主举行‘人头宴’的用意,也就在此。”

夏侯娟皱眉说道:“这是什么用意我还不太明白。”

韦枫摇头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若依照独孤帮主语气,试加推断,似乎本帮重要人物之中,渗有奸细。”

夏侯娟内心卜卜连跳,暗忖:“难道彭白衣假扮‘万古伤心’白不平之事,业已露出破绽,倘若如此,岂不凶多吉少,性命呼吸”

念方至此,韦枫向她含笑问道:“夏侯姑娘认为我这种推断,有无可能”

夏侯娟点头答道:“不仅有可能,并大有可能,因为独孤智自尊自大,独断专行,想背叛‘六残帮’的人儿,恐怕肘腋遍布,不止一两个呢!”

韦枫笑了笑,对于夏侯娟这种意含挑拨之语,不予置评,只向她柔声说道:“倘若夏侯姑娘能够向我宇文师妹认……”

刚刚说到此处,下面的一个“输”字,尚未出口,夏侯娟妙目已瞪,并从目中射出了凛不可犯,威武难屈的灼灼神光。

韦枫心中一怯,改口说道:“夏侯姑娘若是能应付我宇文师妹的‘双心万幻掌法’,则在‘人头宴’上,定也有一席坐位,可以大快朵颐,一尝异味的呢!”

夏侯娟顿足说道:“你少说废话,我怎肯吃什么‘清蒸人头’便连‘清蒸猴头’,我也不敢下箸。”

这位“咆哮红颜”,答话是假,顿足是真,而顿足之举,又是向适才藏在水榭以下,用针刺穿地直透脚心,为自己解除“烈女苗心丹”毒力之人,暗打招呼。

因为她觉得韦枫所知秘密,业已完全告诉自己,无可再须探询,接下去定是些淫邪纠缠,令人难耐,应该及时出手,把他制倒。

但自己身中“烈女荡心丸”的毒力以后,真气又告难聚,适才毒力稍解,功犹未复,遂不得不向隐身榭下之人,示意求助。

谁知适才在水榭以下,曾对夏侯娟传音发话,指点她向韦枫探问秘密之人,如今似已离去,任凭她连连顿足,也自毫无反应。

韦枫见时不早,倘再客气,便将辜负良宵,遂向夏侯娟含笑说道:“夏侯姑娘,你不要发脾气了,星河万里,我们不可辜负……”

夏侯娟眼皮一翻,接口笑道:“对了!我们不可辜负良宵,既然星河万里,夜色极佳,你就陪我在这水榭之中,倚着栏杆,赏赏夜色,数星星吧!”

韦枫闻言之下,暗骂夏侯娟好生刁蛮,到了这等局面,竟仍不肯就范。

念方至此,蓦地他悚然一惊,从背脊间,暗冒冷汗。

因为他忽然想起“残心妖姬”宇文霜的“烈女荡心丸”,媚惑之力,举世无双,夏侯娟既已中毒,早该欲火如焚,对自己移樽就教才是。

怎么直到如今,她不单没有情欲难禁表示,并在自己主动挑逗之下,仍能这等避重就轻,推三阻四

韦枫有点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他暗忖:难道夏侯娟未曾中毒,只把自己当做个大色霉般,套问去所有秘密

这时,夏侯娟因见韦枫脸色数变,而自己外援离去,尚未到来,生恐对方羞恼成怒,万一动蛮,有点不易应付,遂只好又采取怀柔安抚手段,噘着嘴儿,佯嗔说道:“韦兄,你还讲对我好呢,叫你陪我,倚着栏杆,赏夜色,数星星,你都不肯。”

韦枫正在心中打鼓,从背脊间暗冒冷汗之际,听得夏侯娟这样一说,便略为宽解地,一面走到水榭栏杆之前,与夏侯娟并肩同倚,一面含笑说道:“我怎会不肯,但夏侯姑娘应该知道,仅仅赏夜色,数星星,仍属辜负良宵,因为在如此良宵之中,比赏夜色,数星星更为美妙的事儿,还多得很呢!”

夏侯娟听得秀眉一皱,知道对方欲念已炽,这场纠缠,无法避免。

韦枫见她虽未置答,也未发甚脾气,不禁在胆量方面,又复大了一些。

他目光微注,见夏侯娟的一只柔荑素手,正放在自己身边的栏杆之上,遂含笑低声问道:“夏侯姑娘,你知道是什么事儿,比赏夜色,数星星,来得更美好,更令人销魂荡魄么”

夏侯娟冷然答道:“我不知道。”

韦枫浮起满脸淫邪笑意,昵声说道:“夏侯姑娘既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边自说话,边自色胆包天地,竟把夏侯娟的那只柔荑素手,握在掌内。

夏侯娟双眉一挑,似嗔非嗔地,目注韦枫问道:“韦枫,你要造反了么,竟敢握住我的手儿”

韦枫嘻皮笑脸地道:“怎么不敢,莹如宝玉,美若春葱。”

这种赞美之词,若是出于夏侯娟的意中人,“圣手仁心”卓轶伦口中,自然会使夏侯娟听得倩笑盈盈,芳心可可,但如今是出于韦枫口中,便情调大变,听来令她厌恶无比。

故而韦枫刚刚说了“莹如宝玉,美若春意……”二语,夏侯娟便冷笑一声,接口问道:“你真敢么莫要忘了我是以脾气最坏而驰名四海的‘咆哮红颜’。”

韦枫点头笑道:“我知道。”

夏侯娟“哼”一声,截断人的话头,又复扬眉说道:“你既知我是‘咆哮红颜’夏侯娟,怎不惧怯我威震乾坤的‘般若掌力’”

韦枫起初着实一惊,但旋又想起对方两度身中奇毒,早已有力难施,遂色迷迷地,狞笑叫道:“夏侯姑娘,你不必再倔强,和再假惺惺了,云中凤已为笼中鸟,百炼钢已化绕指柔,无须妄图施展什么威震乾坤的‘般若掌力’,还是留些劲道,和我去到那‘杨妃榻’上,握雨携云。”

韦枫如今欲火中烧,无法按撩,竟一面满口淫邪秽话,一面付诸行动地,拉着夏侯娟的手儿,便向那水榭东墙边的“杨妃榻”走去。

到了这种关头,除了天生贱骨的荡妇淫娃之外,慢说是这位性烈如火的“咆哮红颜”夏侯娟,便是只平素极为懦弱的小羔羊,也会发挥它防卫本能,用头上角儿,对侵略者撞上一撞。

由于此理,韦枫把手一接,夏侯娟便把手一甩。

两种相反力量,分向较劲之下,除非完全平衡,否则定分强弱,会有显明迹象表现。

果然!

所谓“迹象表示”,就是拉人的韦枫不曾拉动被拉的夏侯娟,而夏侯娟却把韦枫甩得踉跄几步。

如今,从迹象的表现上,显然看出玩弄人的碰了钉子,摆布人的撞了板,则足可断言,“云中凤”并未变成“笼中鸟”,她仍是翱翔九霄,不可仰视的“云中凤”。“百炼钢”,并未化成“绕指柔”,它仍是刚强威武难屈的“百炼钢”。

于是,夏侯娟明白了一件事儿,韦枫也明白了一件事儿。

夏侯娟明白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功力早复,难怪水榭下的隐身人,业已离去,不再护持自己。

韦枫明白的是对方根本就未曾中毒,一身绝世功力,随时皆可施展,自己竟对她说出淫邪秽语,作出轻狂猥襄行为,恰如俗语所云:“耗子舐猫的鼻梁骨”,等于“完全找死”。

于是,夏侯娟恢复了一件事儿,韦枫也恢复了一件事儿。

夏侯娟所恢复的是她“咆哮红颜”生平特具,那种令人胆慑的“咆哮”英风。

韦枫所恢复的,是他适才业已流过,如今尚留在背脊间,水完全干透的那身冷汗。

夏侯娟刁得可恨,但也刁得可爱,她虽已恢复了“咆哮虹颜”,却暂未“咆哮”,反而风情万种地,目注韦枫,含笑叫道:“韦兄!”

适才她叫“韦兄”,足令韦枫为之销魂,如今她叫“韦兄”,却足以令韦枫为之丧胆。

因为韦枫深深知道,这“咆哮红颇”太不好惹,如今越是对自己叫得甜少时大概便越是把自己整得惨。

他何尝不想跑,但自己色令智昏,是拉人走向“杨妃榻”,身在室中,夏侯娟是倚栏猛挣,恰好挡住去口。

何况,韦枫秤量秤量别人,再估计估计自己,深知即令自己拼死抢路逃,也逃不出“咆哮红颜”夏侯娟一记威震乾坤的“般若掌力”之下。

由于此故,他不单想跑而不敢跑,同时也想喊而不敢喊。

倘若一喊,夏侯娟便绝不客气,必然辣手立发,自己无可幸免,还不如尽量忍受他童料中的各种报复手段,静待机缘,或许尚有一丝半丝生望。

韦枫想通利害,遂在听得夏侯娟那声“韦兄”之后,宛如心窝中,中了一支冷箭般,全身颤栗地,低头答道:“夏……夏……夏侯……姑娘……”

夏侯娟仍未“咆哮”,仍和颜悦色地,娇笑问道:“韦兄,风情月白,星河万里,不能辜负良宵,我们如今是倚栏杆,赏夜色,数星星,还是做些更有趣,更美妙的事呢”

这才叫做“现世现报”,这才叫“语挟冰霜”,这才叫“声如霹雳”,几句在旁人听来是极蕴藉,极温柔的轻盈笑语,却把韦枫惊得全身发抖,震得头脑发昏,不知应怎样答对

半响以后,他方偷瞥了夏侯娟一眼,颤声说道:“夏……夏侯姑娘,你……你……你……你要原……原谅我是出……出于一片痴情……”

夏侯娟嫣然一笑,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确是一片痴情,常言道:‘土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咆哮红颜’夏侯娟,也该对你这一片痴情,好好报答报答!”

乖乖,这“报答报答”一语,分量业已不轻,何况双冠以“好好”二字,简直把位“六残帮”的韦大护法,听得心神巨震。

夏侯娟语音了后,指着那张放在水榭东墙下的“杨妃榻”,向韦枫含笑说道:“韦兄,你还客气什么我要报答你了,请上榻吧!”

适才上榻是打算“销魂”,如今上榻是可能“飞魂”,韦枫不禁全身觳觫地,央求叫道:“夏侯姑娘……”

夏侯娟笑道:“韦兄,你还是听我话好,像你这点胆子,也敢偷香猎艳,妄想巫襄云雨梦高唐么”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向前,向韦枫渐渐逼近。

韦枫仍不敢跑,仍不敢叫。

对方往前逼,他只有往后退,终于退到无路可退,只好坐在了那张“杨妃塌”上去。

夏侯娟居然未对他施展任何报复手段,大出韦枫意料地,也与他并肩坐下,微轩秀眉,娇笑说道:“韦兄,你想我报答你么”

韦枫知道这是惟一机会,必须加以把握,遂先自吸了一口长气,略为镇定心神,然后缓缓说道:“自从‘洞庭’相会以来,无论是真是假,夏侯姑娘均受了不少委曲,不管在情在理,你都应该给我相当报复。”

夏侯娟着实想不到韦枫会说出这么几句话来,遂“咦”了一声,轩眉问道:“你知道我不加报复则已,若加报复之时,便绝不留情,够你受呢!”

韦枫苦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但却想向夏侯姑娘,略为求个情儿。夏侯姑娘是明白人,总该懂得你利用机会进‘天玄谷’,虽颇容易,但在明晨恶斗,击败我宇文师妹的‘双心万幻掌法’,双方结仇更深以后,若想闯出‘天玄谷’,却难之又难。”

夏侯娟笑道:“哦!原来你叫我今夜留你一命,把你当做我闯围脱险的护身盾牌。”

韦枫瞪眉说道:“我是‘六残帮’八大护法之一,又是‘海外三魔’门下的七大弟子之一,具有双重身份,充当护身盾牌,总还不至于毫无效用。”

夏侯娟听完韦枫所说,想了一想,含笑说道:“你这项意见,可能有点价值,让我考虑考虑。”

韦枫觉得只要对方肯加考虑,便有希望,眉梢顿现喜色。

夏侯娟忽然问道:“这里面有问题。”

韦枫心中一跳,慌忙说道:“有何问题”

夏侯娟道:“就算我允你所请,也不过仅仅让你能多活一宵,到了明天,你还能有所侥幸么”

说到此处,脸色一寒,两道目光,冷酷得宛如森森利刃般,凝注在韦枫脸上。

韦枫摸出这位姑娘的“咆哮”脾气,“高傲”性格,深知最好在利害之上,再加激刺,方易达到目的,遂毫不藏私地,直言答道:“我只想度过今宵,活到明天,因为今宵我毫无机会,明天却大有希望。”

夏侯娟笑道:“今宵你毫无机会的原因,我明白,是自知斗我不过,动手无非快死,但明天大有希望之语,是从何而来”

韦枫就是等她这句话,立即双眉一挑,应声答道:“希望在于我师妹‘残心妖姬’宇文霜的身上,因为她那‘双心万幻掌法’,委实是傲视乾坤的无敌绝艺……”

夏侯娟听到此处,接口叫道:“你是认为我明日可能败阵,死在宇文霜‘双心万幻掌法’之下”

韦枫相当奸刁,并不直接答覆,却故意作出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畏瞿缩缩,吞吞吐吐样子。

夏侯娟叱道:“有事尽管直说,不必装出这副令人看了作呕的娘娘腔来。”

韦枫装作不得不答地,嗫嚅说道:“夏侯姑娘,你莫要不信,我三师叔‘双心魔后’文雪玉所研创的‘双心万幻掌法’,着实妙用万方,举世无敌。”

夏侯娟冷笑一声,看着韦枫,哂然叫道:“韦枫,你居然对我用起‘激将法’来了。”

韦枫见自己心事,已被夏侯娟叫破,不禁心中一凉。

但夏侯娟双眉挑处,满面高傲神色地,继续冷笑说道:“不过我夏侯娟生平向不服人,明明知道你是在对我‘激将’,却仍甘愿中你的‘激将’之计。”

韦枫喜出望外,赶紧抱拳笑道:“夏侯姑娘……”

夏侯娟截口说道:“不要罗唆,业已答应把你这条性命,留到明天,但我问你的话儿,却必须从实答覆。”

韦枫陪笑说道:“夏侯姑娘,韦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侯娟道:“你先前向我所说‘紫拂羽士’东门柳已中你二师叔‘绿发魔君’毛陵的独门奇毒,并将在明日‘人头宴上’,将毒力诱发之语,是否真实”

韦枫答道:“我敢发誓,半字不假。”

夏侯娟又复问道:“那一颗充作‘人头宴’主菜的‘清蒸人头’,究竟是哪位一流人物,遭了毒手”

韦枫方一摇头,夏侯娟便变色叱道:“你说不说”

韦枫苦笑说道:“夏侯姑娘明鉴,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委实不知道,不愿以虚言骗你,否则我于四海八荒之中,随意指上一人,你也无法晓得是真是假,不就搪塞过去了么”

夏侯娟觉得韦枫所说,倒也有理,遂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好!就算你不知那颗人头是谁,但我再问你,与宇文霜同来的‘无情姹女’罗香云呢现在何处有无凶险”

韦枫答道:“在明晨较技之前,罗香云决无凶险,但现在何处却所难知,因为我一直均陪侍夏侯姑娘身边,不曾离开半步,根本不晓得宇文师妹把罗姑娘怎样安置”

夏侯娟先颇暗替罗香云耽忧,但转念一想,根据自己遭遇,分明不是恩师,便是“金剪醉仙”罗大狂,这两位老人家中,总有一位业已进入“天玄谷”,在暗中设法维护,则罗香云的安危方面,也必然无甚大碍。

想到此处,心中微宽,纤手略扬,便把韦枫点了“晕穴”。

因为夏侯娟话已问完,懒得再和韦枫罗嗦,她要独自在这“水月宾馆”之中,静静地思考一项问题。

韦枫既不敢闪避,也不及闪避,自然应指立倒。

于是,夏侯娟自行斟了一杯香茗,坐对水月,皱眉思索。

她如今思索的是恩师“般若庵主”,与“金剪醉仙”罗大狂等两位老人家,何以要命自己和罗香云,重入“天玄”,经历奇险

照理说来,两位老人家功力通神,既已亲到“桐柏山”,何事不可亲自处理却要大费周折地,如此安排则甚

夏侯娟想来想去,只想通了一项原则。

这原则就是:在该事之中,恩师与“金剪醉仙”罗大狂,不便亲自出面,只能于暗中策划。

根据这项原则,再根据从韦枫所问出的各种秘密情况,夏侯娟遂来了个剥茧抽丝,打算从千头万绪中,找出一根合理线路。

她一桩桩地仔细思索,只要发现与自己所推断的原则,暨所裸悉的秘密情况,起了矛盾,不相符合时,便放弃这条线索,另外着想。

这种方式,虽极平实有效,不容易摸错途径,但也极为繁锁。

尚幸所知秘密的头绪不多,倘若真是千头万绪时,则夏侯娟便想到明日天光,也将想得头昏脑胀地毫无所得。

如今,她在不太多的头绪之中,终于找出头绪。

这条头绪,就是夏侯娟认为恩师与“金剪醉仙”罗大狂,可能是要拯救“紫拂羽士”东门柳和“辣手神仙”东门芳父女。

由于东门芳与司马豪的情谊,由于东门柳与恩师暨罗大狂的渊源,恩师等打算援救他父女,免受“海外三魔”暗算之举,显得合情合理。

由于东门柳刚愎自用,久存与恩师及罗大狂争胜之心来说,他若发现身受同辈仇敌恩惠,恐怕不仅不会感激,反而羞恼成怒地,索性倒行逆施,或是羞恼成愧地,来个负气自绝。

但若由自己与罗香云出面则情况不同,东门柳受了后辈之恩,虽呈惭惶,却不会愤而自绝,多半是从此隐迹,永遁山林。

夏侯娟想到此处,几乎已可完全确定,并也知道,以后可能完全要靠自己与罗香云倚仗聪明智慧,随机应变,恩师和罗大狂老人家,不一定会一一详加指示。

因为此事必须极度机密,不能使“紫拂羽士”东门柳,看破丝毫迹象,否则一片仁心,甚至会变做调侃之意,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恶犬,刻鹊不就,反类骛鸡。

要想瞒过寻常人的耳目甚易,要想瞒过“紫拂羽士”东门柳这等超级人物的耳目,委实极难,恩师等才不得不远在“洞庭湖”的“双心血舟”之中,便开始安排此事。

如今,业已进入“天玄谷”,业已接近东门柳,恩师等再若现身,则定必事机难密,可能会因一着之差,贻误全局。

由此之故,恩师等未必再会有所明确指示,而把东门柳、东门芳父女的安全重责,放到自己与罗香云的应变才能之上。

夏侯娟一向胆大绝伦,但此时独坐“水月宾馆”,享受着波上凉风之下,却有点额间见汗。

因为韦枫知道“绿发魔君”毛陵,即将在明日的“人头宴”,对东门柳再用恶计,诱发其中毒力,但却不知道毛陵是要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

自己明日共有三重难关。

第一重难关是与“残心妖姬”宇文霜的“双心万幻掌法”,互相搏斗。

这一战若是胜了,可能会使“海外三魔”师徒,恼羞成怒,影响援救东门柳之事。

这一战若败了,则将有损自己“咆哮红颜”的盖世英名。

最好求和,和了对方便不服气,要想与自己再决雌雄,而自己也就有机会在“人头宴”上,设法维护东门柳、东门芳,不使这“紫拂羽士”、“辣手神仙”等父女二人,惨遭暗算,归诸劫数。

但“求败”固然容易,“求胜”也不太难,惟独“求和”,更要和得不落痕迹,却屑太不简单,难之又难之事。

第一重难关,有关“打斗”。第二重难关,则有关“吃喝”。

所谓“吃喝”,就是“人头宴”。

夏侯娟直到此时,心中仍在打鼓,猜不透那颗被独孤智当做‘人头宴’主菜的“清蒸人头”,究竟是哪位武林前辈的六阳魁首

到时碗盖一场,人头赫然相对,假如那副面目,竟是位极为厮熟,或有相当关系之人,则自己……

夏侯娟想得一身冷汗,她竟不敢再想下去了,把第二重难关,暂时搁置,再想第三重难关。

第三重难关,是有关“劝告”。

自己在“人头宴”上,怎样把“绿发魔君”毛陵的阴毒诡计,向“紫拂羽士”东门柳陈述,劝其妥为防范

是用“蚁语传声”或是用各种暗示

若用“蚁语传声”,则当着那多人,多半难保机密,泄出马脚。

若用各种暗示则东门柳是否能够体会自己又是否能够表达透澈

更何况即令自己能够表达透澈,即令东门柳能够体会,也还有一桩更难解决的问题,就是怎样能使这位明知自己与他有仇的“紫拂羽士”,对自己所劝告之浯,充分相信。

这三重难关,无一不是困难重重,极费推敲思索。

夏侯娟想得头昏,想得神倦,仍未想出解决任何一种难关的半点办法。

猛一抬头,居然长夜已过,东方渐现曙色。

夏侯娟吓了一跣,知道“残心妖姬”宇文霜武功不弱,劲敌当前,决不宜头昏脑胀地,便迎上阵。

于是,这位“咆哮虹颜”,立即释躁静矜,暂摒百虑,神与天地会,用起内功秘诀,吐纳行功.静坐入定。

等她一遍功夫作罢,神归紫府,气纳丹田地,微睁妙目以后,脸上已是容光焕发,一副笑吟吟的妙相,心中也再无丝毫烦恼。

夏侯娟智珠已朗,她明白若能想出自宜未雨绸缪,及早筹划,但在这种苦思无计之下,也只好静以诗变,随遇而安,给它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

心情方定,天光早已大明,只听得“残心妖姬”宇文霜以狂傲语音,在“水月宾馆”以外的平台之上,提气扬声叫道:“夏侯娟,你睡醒了么‘咆哮红颜’与‘残心妖姬’到底谁弱谁强,如今该作一了断了。”

夏侯娟闻言,便站起身形,准备出榭应战。

但目光注处,瞥见被自己点了晕穴,昏睡榻上的韦枫,不禁暗想对此人应该如何处理,是带出水榭,抑是留在室内

略一思忖之下,夏侯娟觉得若把韦枫带出水榭,未免引入起疑,容易败坏大事,只有暂时让他昏睡榻上,静待事机变化,再作道理。

主意打定,夏侯娟遂开启门户,走出水榭。

这时,那座相当宽广的平台之上,业已坐好了不少人物。

夏侯娟闪目看去,只见除了“六残帮”帮主独孤智外,内三堂堂主,何撑天、云千里、彭白衣、总护法濮阳勇、以及东门柳、东门芳父女,均已在座。

另外,还有三人,一个是瘦小干枯的黑衣老叟,一个是发呈墨绿色泽,服饰奇异,但可看出,属于王者装束的绿袍老人,一个是一身白衣,但在胸前绣着两颗红心的中年美妇。

夏侯娟看在眼中,不问便知,这面貌陌生,从未见过的两男一女,便是合称为“海外三魔”的“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和“双心魔后”文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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