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无泪(1/2)
(一)
秋残,冬至。
酷寒。
冷风如刀,大地荒漠,苍天无情。
一哦浪一哦子已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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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迎着扑面的冷风,拉紧了单薄的衣襟,从韩家巷走出来。
他根本无处可去。
他身上已只剩下二十三个铜钱。
可是他一定要离开这地方,离开那些总算以善意对待过他的人。
他没有流泪。
一哦浪一哦子已无泪,只有血,现在连血都已几乎冷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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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巷最有名的人是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在韩家楼。
韩家楼是个一哦妓一哦院。
他第一次看见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是在一张寒冷而潮一哦湿一哦的床铺上。
冷硬的木板床上到处是他呕吐过的痕迹,又脏又臭。
他自己的情况也不比这张床好多少。
他已大醉了五天,醒来时只觉得喉干舌燥,头痛如裂。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正用手叉着腰,站在床前看着他。
她身高七尺以上,腰围粗如水缸,粗短的手指上戴满了黄金和翡翠戒指,圆脸上的皮肤绷紧,使得她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心情好的时候,眼睛里偶尔会露出孩子般的调皮笑意。
现在她的眼睛里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阿吉用力一哦揉一哦了一哦揉一哦眼,再睁开,好像想看清站在他床前的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像这样的女人确实不是时常都能见得到的。
阿吉挣扎着想坐起来,宿醉立刻尖针般刺入了他的骨髓。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两天我一定喝得像是条醉猫。”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不像醉猫,像死狗。”
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已经整整醉了五天。”
阿吉用力按住自己的头,拼命想从记忆中找出这五天干了些什么事。
可是他立刻就放弃了。
他的记忆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是从外地来的”
阿吉点点头。
不错,他是从外地来的,遥远的外地,远得已令他完全不复记忆。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有钱”
阿吉摇摇头。
这一点他还记得,他最后的一小锭银子也已用来买酒。
可是那一次他酒醒何处他也忘了。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我也知道你没有,我们已将你全身上下都搜过,你简直比条死狗还穷。”
阿吉闭上了眼。他还想睡。
他骨髓中的酒意已使他的一哦精一哦力完全消失,他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只有一句。”
阿吉道:“我在听。”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没有钱的人,用什么来付账”
阿吉道:“付账”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这五天来,你已欠下了这里七十九两银子的酒帐。”
阿吉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不多。”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可惜你连一两都没有。”
她冷冷的接着道:“没钱付账的人,我们这里通常只有两种法子对付。”
阿吉在听。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是想被人打断一条一哦腿一哦,还是三根肋骨”
阿吉道:“随便。”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不在乎”
阿吉道:“我只想请你们快点动手,打完了好让我走。”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看着他,眼睛里已有了好奇之意。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消沉落拓
他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忘不了的伤心往事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忍不住问道:“你急着要走,想到哪里去”
阿吉道:“不知道。”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阿吉道:“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你还年轻,还有力气,为什么不做工来还债”
她的眼一哦色一哦渐渐柔和:“我这里刚好有个差事给你做,五分银子一天,你肯不肯干”
阿吉道:“随便。”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也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要你干的是什么事”
阿吉道:“随便什么事我都干。”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笑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先到后面厨房去倒盆热水洗洗你自己,现在你看起来像条死狗,嗅起来却像条死鱼。”
她眼睛里也露出笑意:“在我这里做事的,就算不是人,看起来都得像个人样子。”
(二)
厨房里充满了白饭和一哦肉一哦汤的香气,从小院的寒风中走进来,更觉得温暖舒服。
在厨房里做事的是对夫妇,男的高大粗一哦壮,却哑得像是块木头,女的又瘦又小,却凶得像是把锥子。
除了他们夫妇外,厨房里还有五个人。
五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一哦乱的女人,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脂粉,和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疲倦。
她们的年龄大约是从二十到三十五,年纪最大的一个一哦乳一哦房隆一哦起如瓜,一双肿眼中充满了堕一哦落罪恶的一哦肉一哦欲。
后来阿吉才知道她就是这些姑一哦娘一哦们的大姐,客人们都喜欢叫她做“大象”。
年纪最轻的一个看来还像是个孩子,腰肢纤细,一哦胸一哦部平坦,但却也是生意最好的一个。
——这是不是因为男人们都有种野兽般残忍的欲一哦望
看见阿吉走进来,她们都显得好奇而惊讶,幸好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也跟着来了。
姑一哦娘一哦们立刻都垂下头。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有很多事都只有男人才能做的,我们这里的男人不是木头,就是龟公,现在我总算找到个比较像人的。”
她又在用力拍他的肩:“告诉这些母狗,你叫什么”
阿吉道:“我叫阿吉。”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道:“你没有姓”
阿吉道:“我叫阿吉。”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用力敲他的头,大笑道:“这小子虽然没有姓,却有样好处。”
她笑得很愉快:“他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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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是用来吃饭喝酒的,不是用来多话的。
阿吉从不多嘴。
他默默的倒了盆热水,蹲下来洗脸,忽然间一只脚伸过来,踢翻了他的盆。
一只很肥的脚,穿着红缎子的绣花鞋。
阿吉站起来,看着那张皮肤绷紧的圆脸。
他听得见女人们都在吃吃的笑,可是声音却仿佛很遥远。
他也听见大象在大声说:“你把我的脚打一哦湿一哦了,快擦干。”
阿吉什么话都没有说。他默默的蹲下来,用哑巴给他的洗脚布,擦干了她的肥脚。
大象也笑了:“你是个乖孩子,晚上我房里若是没客人,你可以偷偷溜进去,我免费。”
阿吉道:“我不敢。”
大象道:“你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阿吉道:“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我需要这份差事来赚钱还债。”
于是他从此就多了个外号,叫“没用的阿吉”,可是他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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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女人们就换上了发亮的花格子衣服,脸上也抹了浓浓的脂粉。
“没用的阿吉,快替客人倒茶。”
“没用的阿吉,到街上去打几斤酒来。”
一直要等到深夜,他才能躲到厨房的角落里去休息片刻。
这时哑巴总会满满的装了一大碗盖着红烧一哦肉一哦的白饭,看着他吃,眼睛里总是带着同情之一哦色一哦。
阿吉却从来不去看他。
有些人好像从来都不愿对别人表示感激,阿吉就是这种人,因为他既没胆子,也没有用。
直到那一天有两个带着刀的小伙子想白吃白一哦嫖一哦时,大家才发现他原来还有另一面。
他不怕痛。
带着刀的小伙子想扬长而去时,居然只有这个没用的阿吉拦住了他们。
小伙子们冷笑:“你想死”
阿吉道:“我不想死,也不想被饿死,你们若是不付账就走了,就等于敲破了我的饭碗。”
这句话刚说完,两把刀子就刺入了他身一哦子,他连动都没有动,连眉头都没有皱,就这么站在那里,挨了七八刀。
小伙子们吃惊的看着他,忽然乖乖的拿钱出来付了账。
大家都在吃惊的看着他,都想过来扶住他,他却一声不响的走了,直到走回后院的小屋后,才倒了下来,倒在那又冷又硬的床上,咬着牙,流着冷汗在床上打滚。
他并不想要别人将他看成英雄,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痛苦。
可是小屋的门布已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人悄悄走进来,反手掩住了门,靠在门上,看着他,目光充满怜惜。
她有双很大的眼睛,还有双很纤巧的手。
她叫小丽,客人们都喜欢叫她“小妖一哦精一哦”,她正在用她的小手替他擦汗。
“你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因为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事。”他的回答很简单:“我需要这份差事。”
“可是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去做。”她显得关切而同情。
阿吉却连看都没有看她,冷冷道:“你也有你的事要做,你为什么不去”
小丽还是不肯放过,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伤心事。”
阿吉道:“我没有。”
小丽道:“以前一定有个女人伤了你的心。”
阿吉道:“你见了鬼。”
小丽道:“若你没有伤心过,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阿吉道:“因为我懒,而且是个酒鬼。”
小丽道:“你也好一哦色一哦”
阿吉没有否认,他懒得否认。
小丽道:“可是现在你已很久没有碰过女人,我知道……”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奇怪而温柔,忽然拉起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
她薄绸衣服下的胴一哦体,竟是完全赤一哦裸一哦的,他立刻可以感觉到她小腹中的热力。
看着他的刀伤血痕,她的眼睛在发光。
“我知道你受的伤不轻,可是只要你跟我……我保证一定会将痛苦忘记。”
她一面说,一面拉着他的手,抚遍她全身。她平坦的一哦胸一哦膛上一哦乳一哦房小而结实。
阿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一个字再加上一耳光。
她仰面倒下,脸上却露出胜利的表情,好像正希望他这样做。
“你真壮。”她说。
阿吉闭着嘴。
他身上的刀伤如火焰灼烧般痛苦,他心里也仿佛有股火焰。
他一定要尽力控制自己。
可是她也像是已下定决心,绝不放过他,忽然用一只手拉住他的一哦腿一哦,另一只手掀起衣衫的下摆。
她低声呻一哦吟,腰肢扭一哦动。她已潮一哦湿一哦。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头发,将她的人揪了出去。
肥胖粗一哦壮的手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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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走进来时就已醉了,但是手里还提着酒。
“那条小母狗天生是个婊一哦子。”她用醉眼看着阿吉:“她喜欢男人揍她,揍得越重,她越高兴。”
阿吉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发现这个半老的肥胖女人,眼睛里也带着小丽同样的欲一哦望。他不忍再看。
“来,喝一杯,我知道酒虫一定已经在你咽喉里发一哦痒。”
她吃吃的笑着,把酒瓶塞一哦进他的嘴。
“今天你替一哦我做了件好事,我要好好的犒赏犒赏你。”
阿吉没有动,没有反应。
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皱起眉:“难道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阿吉道:“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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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阿吉睁开眼时,韩大一哦奶一哦奶一哦已走了,临走时还在床头留下锭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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