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急速接近(1/2)
直到进入九月,天气一直是阴雨连绵,台风又将来临。所幸的是东京仅仅下了大雨,而九州、四国地方上的灾害就相当严重了。
今年夏天有几天特别热,而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天气骤然降温,这个夏天我过得一点都不平静。
“就像我们家的吵吵闹闹一样。”省吾回忆着。
总之希望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向平静的秋天过渡。
不久,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小儿子的学校开了运动会。
星期六医院休息。但每月一次去中野的敬老院“长寿园”的出诊日碰巧也在这一天,运动会是去不成了。
这天早上,省吾告诉了祐太,祐太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遗憾的表情。他对父亲不参加学校这类活动早已习惯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期盼过。
老年人中患腰疼、关节炎等骨科相关的疾病的人很多,省吾已经答应长寿园的园长,每个月去出诊一次。明知这是工作,也只好利用珍贵的星期日了。
了解这些情况的妻子,如果能对儿子说“爸爸今天也要上班,没有办法呀”之类的话,也能照顾到他的面子。然而,妻子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在准备便当。
“真是的……”
他们都急匆匆地出了门,省吾一个人也出门了。但他的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的事。
今天祐太参加运动会一定很累,女儿也说要跟同学去迪士尼乐园,两个人肯定会早早睡觉的。
已经很久没有跟妻子在一起了,试试看吧。
自己洗完澡,穿上睡衣,一边慢慢喝着酒,一边听着运动会的趣事。当气氛比较和谐时,就凑到妻子跟前,竭力做出偶然碰触的样子去抚摸她的背,然后慢慢把手伸向她胸前,抱住她,好像在问“怎么样”。
当然,妻子一定会很吃惊,也许会抵抗。不管这些,只要抱住她,就先吻她。
如果能到这一步,妻子也是希望被拥抱的,就不会抵抗了吧。
下午五点长寿园的工作结束,事务长邀请省吾说:“一起去吃饭吧。”他礼貌地谢绝了,然后就去了新宿的广场宾馆。
他已与诗织约好在这里见面,两人打算一起在四十四层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
他们坐在能欣赏窗外夜景的餐桌旁,吃完饭已经九点了。由于有点疲惫,就没有开停放在宾馆的汽车,而是漫步到附近的诗织家待了一会儿。
在那里稍作休息后,他就告辞了。诗织把他送到楼门口,边微笑边挥着手说:“明天的高尔夫,加油啊!”
她的纯真、爽朗,显得非常可爱。
吃饭时,省吾与诗织聊了医院和秋天的旅游等话题。言谈中,诗织无意中说起:“最近护士长对我特别和蔼。”省吾对这句话多少有点在意,便问道:“怎么回事?”她说,她为医疗保险的事加班时,护士长特意买来了奶酪蛋糕,还说“这么晚了,辛苦啦”。
“该不是注意到我们的关系了吧?”
听省吾这么一问,诗织歪着头回答:“说不定。”
如果让护士长这个长舌妇知道了,那整个医院也许都知道了。然而,到目前为止,省吾并没有感觉到那样的气氛。
“不必在意。”他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省吾与诗织分手后,回到宾馆的停车场,开车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
跟预想的一样,孩子们都睡了,只有妻子在厨房记“家庭开销的豆腐账”。
省吾对妻子解释:“长寿园的事务局长邀请我到歌舞伎町去了一下。”说完打开冰箱,喝了一杯水。
妻子没有搭话,只是在默默地记着家庭收支账簿,从后面看去,她那雪白的脖子显得更白了。
想和她亲热的话,也只有在此时了。省吾下了决心,从后面走上去,忽然张开双手抱住妻子的双肩。
一瞬间,妻子叫了起来:“干什么……”并且甩动肩膀,极力摆脱省吾的双手。
当然,省吾是要拥抱她,不管她如何反抗,都死死地抱住不放。妻子拼命反抗,缩着身子从省吾的双臂中滑了下来,一甩劲,咣当一声撞到橱柜上,然后跌倒在地。
省吾好心好意想拥抱妻子,跟她亲热亲热,谁知她却不领情。一看倒在地上的妻子,她脸上露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满满的憎恨。
妻子倒在地上,省吾也不过去搀扶她一把,就撒手不管,径直穿过客厅,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书房,使劲把门关上。
这种事还要反抗,真不知妻子的反抗为何如此强烈。
总之一句话——她就是不愿与我同床共枕。日记本里倒是写着希望得到丈夫的拥抱,真的去拥抱的时候,她却逃跑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抱那种人?我明天要去打高尔夫球,六点就得起床。尽管这样,我今晚还想和妻子做爱,她却对我拒之千里,真是岂有此理!
总之,与诗织相比,妻子是太乖僻了。
省吾进了房间,嘴里还在发出啧啧声表示不满,然后坐在椅子上,给诗织发了个“晚安”的短信和一个红心的图片。
她看到这些,肯定会知道我和妻子没有床笫之欢。而且自己曾告诉过诗织好几次,现在与妻子在肉体上已经没有关系了。
结婚十五六年后,当初那种热情会消失殆尽。诗织也应该听到别人讲过这些吧,她肯定是知道的。
关键的问题是妻子,她会那么激烈地反抗,省吾都惊呆了,急忙松开手。那以后怎么办呢?
省吾一边担心,一边把自己的房间仔细地巡视了一遍。床边放着高尔夫球杆袋,往里一看,里面放着一套运动服和换洗的内衣裤。
这些事情,妻子很细心,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在料理家务方面,妻子是一把好手。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变得十分固执,不听话。
不过,她刚才撞在腰上了,没问题吧?
因为不放心,省吾再次来到客厅想看一看,妻子却已经不在厨房了。
大概是休息了吧。省吾还是有点不放心,走到妻子寝室门口,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敲了几下门。先敲了几下,没有回音,就又敲了两下,仍是鸦雀无声,省吾有点不耐烦了,叫了声“喂”。这时从里面传出妻子的声音:
“干什么呀?”
他很明显是想进房间的意思,妻子却用干脆的口吻道:
“你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省吾走进客厅,妻子已经起床,在厨房忙碌。因为说了今天早上要去打高尔夫,“早上七点半出发”,所以星期天妻子也早早地起床了。这一点真让人放心,但跟她打招呼说“早上好”,她却毫无反应。
还在为昨晚的事情闹别扭吗?
没办法,省吾从信箱里取出报纸看起来。妻子给他泡好茶,端到了餐桌上。他看到妻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腰,就问:“疼吗?”妻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有贴的药吧?贴了会好一些。”
还是一样,妻子没有任何回答。这时,来接省吾的汽车到了,他就直接出门去打高尔夫球了。
从表面上看,妻子的态度是温和的,但其中却渗透出冰冷的气息。昨天晚上的事,妻子还在生气吗?但说到生气,被冰冷地拒绝的自己才应该生气呢。
也许是想着这些问题去了高尔夫球场的缘故,这场球赛输得很惨,下午六点多就回到了家中。然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留了个便条:“我去接夏美。”
早点说就好了。好在打完高尔夫后,在食堂稍微吃了点东西,现在还不太饿。看他们好像没有马上要回来的迹象,省吾想干脆翻翻好久都没有看的妻子的日记吧。
省吾环顾四周,确认家里没有人,就进了妻子的卧室。房间里当然非常安静,床上像往常一样铺着米色的床罩,他抓住床罩的中间轻轻往上拉,手在垫褥的下面上下摸索,甚至连最里边都摸了,但就是没有摸到日记本。
“难道……”
省吾觉得奇怪,干脆把被子也移开了,还是找不到日记本。没办法,床上不找了,又看了看妻子的桌子,甚至还把旁边的整理柜也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怎么回事?虽然不甘心,但继续找下去的话,会引起妻子的疑心,只好暂时离开了妻子的房间。
日记本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是妻子发现我偷看了她的日记,藏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就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这儿,他就更急于找到日记了,甚至出声地叫了起来:“喂,日记本,快出来!”
日记本是妻子的真情吐露和对自己的强烈批判的载体。坦率地说,省吾对日记记载的内容非常吃惊,有时甚至连“浑蛋”这样的词都想脱口而出,但他自己也有很多需要反省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没有日记本,就无法知道妻子的真实想法。
从那天以后,省吾心神不定,一直没有机会再次偷偷进入妻子的房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机会终于来了。星期天,妻子要参加女儿小提琴班的聚会,出门了。
“这次一定要彻底地找找。”虽然没有必要,但省吾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妻子的房间。他先把手伸到垫褥下,谨慎地上下左右慢慢来回摸索,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看,正是“紫阳花日记”。
省吾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再次捧起日记本亲了亲。
“呀,你没有跑开啊!”
日记本总是放在同样的地方,也许只是上周放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管怎么说,妻子好像并没有发现被人偷看过。省吾终于放下心来,打开了久违的日记本。
9月16日(星期六)22:30
下午两点,为了与和田护士长见面,我去了新宿西口的宾馆。
高高的天井,豪华的吊灯闪烁着,大堂里荡漾着小提琴和钢琴的二重奏乐曲。休息室的背面镶嵌着一面玻璃,映照出对面的人工瀑布,令人感到清新凉爽。
对我来说,这个豪华奢侈的地方映照出的是极不平常、与家庭生活截然不同的空间。穿过这迷人的空间,在能看见大堂的茶室里,护士长已经在等我了,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看到妻子已经跟护士长秘密接触了,省吾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接着往下看。
丈夫开办现在的医院之前,曾在一家公立医院工作,和田护士长是那家医院骨科的护士长。
当时,家父在私立大学的法律系任教授,护士长的儿子是那儿的学生。为了儿子的就业问题,护士长曾经拜托过家父。也许是这个原因,她儿子如愿以偿,进了一家大公司。从那以后,她好像为了感恩,时不时地给我送歌舞伎票或是宝冢歌剧票。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三年前她从公立医院退职后,劝她到丈夫的医院工作的人,还是我。
当然,丈夫不喜欢妻子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敢让护士长向丈夫提出希望到他那里去工作,是因为当时的护士长碰巧想辞职,和田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新任护士长。
作为医生,丈夫是一个认真的、有事业心也有度量的人。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是在富裕家庭长大的原因,他还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不太采纳别人意见的人。
对待患者和医生,他总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被称为“菩萨”。然而,有时似乎是为了发泄压抑的情感,他会对职员或药品供应商随心所欲地发脾气。
我选择和田护士长的理由,是觉得她了解丈夫的性格。在丈夫与职员或药品商之间,她可以起到桥梁作用,妥善地处理这些关系。
这里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想到有关医院的事情,丈夫几乎从不跟我谈。而作为院长的妻子,我想通过护士长多少了解一些相关的人与事。
就是因为这些,直到现在我还是找机会跟她一起看戏,探讨育儿问题,或者直接询问医院的情况。
从这个意义上讲,说得夸张些,把和田护士长视为我安插在医院的密探也不过分。
妻子跟护士长的关系原来这么密切。有时夫妻俩也谈起护士长,但坦率地说,省吾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关系这么近。
这样看来,妻子发现自己跟诗织的事,只是早晚的问题了。不,可能已经都知道了吧?省吾想到这儿,手禁不住有点发抖,又接着看起了日记。
在飘荡着乐曲的休息室里,我们一边慢慢地品着咖啡,一边闲聊,话题渐渐进入正题。
当然,如果开门见山地直接向护士长打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院长夫人,还是绕着圈子问好。
“我并不能肯定就是医院内部的人,但最近,好像有人在勾引我丈夫……”
难道护士长已经预料到了?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或许……虽然感觉到了,但现在还不能肯定,就当没有这件事,再观察观察吧。”
真不愧是护士长,回答得滴水不漏。
其实“香田”这个姓氏已经冲到喉咙口了,但我还是咽了下去。一旦姓氏公开了,肯定会像大坝决堤一样,后面的话就挡不住了。还是先跟她聊聊对现在的年轻女性的印象。
一般说来,纵然有这么回事,但男女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男人一般都会极力保持镇静,尽量不让人看出来;女人则不同,无论她怎么做,都容易从表情或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能让人从点点滴滴的迹象里看出破绽的,还是女人。
如果丈夫的情人就在医院里,作为护士长,她肯定会发现的。不,也许她已经发现了。
当然,这个女人就姓“香田”。两天前,我曾不动声色地用公用电话打到医院。
“我找香田。”
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声音很爽快地回答:“我就是香田。”
我什么都没有说就把电话挂断了。没错,她就是丈夫的情人。
当然,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和田护士长,只是泛泛地跟她谈论着医院的工作人员。
最后护士长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从表面来看,你安排的工作她都能做完,但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点都不知道,挺可怕的。”
从护士长的言谈中可以推测,丈夫的情人就在医院里。
“可怕”这个词带着恐怖感,让你感到时时刻刻有一个复仇的女人在偷偷靠近你,让你毛骨悚然。
“香田”,妻子连诗织的姓也确认过了,如今自己的风流事败露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不,正因为妻子是这样的人,也许她已经跟诗织本人见过面了。
根据日记上的记载,她与护士长见面是八天前的事。三天前,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来过医院。
她没什么大毛病,就算身体不舒服来医院,也与其说是看病,不如说是为了查探诗织。
日记越读越可怕,但省吾还是想读。
9月18日(星期一)23:30
前几天,腰碰到橱柜上了,一直好不了。
我告诉丈夫,他却说:“家里有膏药,贴上吧。”
一般人都认为,丈夫是医生的话,对家人一定会加倍地关照,这实际上是天大的误会。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对家人非常冷淡。
丈夫想拥抱我,但我却拼命地逃脱,为此受了伤。他对我的态度却是“那是你自找的,和我无关”。
我当时绝对不想接受丈夫。丈夫无疑在外面寻花问柳,跟别的女人有染。回到家后,他又带着“你也很寂寞吧”的想法来拥抱我。做女人要有志气,我绝对不能原谅。
意外的拼命抵抗,让丈夫吃了一惊,虽然过后他又来敲门,但我绝不允许他进房间。
刚刚跟别的女人鬼混完,怎么又想起来抚摸已经厌烦了的妻子的身体。我不需要这种自欺欺人的虚情假意。
我绝不可能逆来顺受地听凭丈夫拥抱。女人也有女人的志气!
如果勉强允许他拥抱的话,也许我的身体会屈服。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么重大的事就会像小两口拌嘴吵架一样,轻轻地随风飘走了。
这样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闭上眼睛,眼皮的深处泛着光,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又感到腰部阵阵钝痛。而且疲惫的双手残留着轻微的麻木,总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今后这一生,不想让丈夫再碰自己了。这样的事情,丈夫应该明白。
那天夜里,妻子的确断然拒绝了我。原来她怀疑到这儿了。
然而那天,坦白地说自己跟诗织根本没有怎么样。吃完饭后,仅仅是在她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
没想到妻子会如此疾恶如仇,而且明确地写在了日记里:“不想让丈夫再碰自己了。”
总之,妻子的自尊心太强了,过于偏执。
省吾叹了一口气,翻了一页。
9月20日(星期三)24:10
傍晚,按照约定,护士长打来了电话。
“正如夫人所说,那个人是负责医疗保险业务和挂号的。”
现在终于弄清楚了。正如我所料,那个人是医院的职员,而且是负责医疗保险的,也就是说,是负责与医院的收入有关的重要工作。除此之外,还负责挂号。这意味着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爱、感觉不错的女人。
想着想着,太阳穴就钻心地疼起来。
到底是个多大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儿?
大约半年前,因为装饰花的事去了一趟医院。跟好几个职员礼节性地打过招呼,并不知道谁是谁。总之,光这样想是没有用的。博得丈夫欢心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必须去医院见一见这个人。
丈夫难得地早早回来了,但也是九点了。在家吃的饭,饭后去浴室洗澡。忽然,他用大浴巾裹着身子出来了,我吓了一跳,赶紧说:“女儿可能要来,赶紧穿上衣服吧。”
他好像有点醉意,不高兴地说“没关系的”,从冰箱里取出啤酒,砰的一声关上了冰箱。
他看到我在厨房收拾碗筷,就凑过来问道:“腰怎么样,不疼啦?”为了不让他产生邪念,我板着脸戴上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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