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灰意懒(1/2)
果然,妻子决意前去拜访诗织,就像是一场狂风暴雨,这场暴风雨使诗织的心悲痛得四分五裂。
不过,在暴风雨过后,应该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万里晴空才对,但那仅仅指的是天空。倒塌的房屋和树木在晴空之下暴露出惨不忍睹的景象,并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这就如同诗织现在的心情,被妻子苛责的一字一句并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她仿佛在想什么,抽抽搭搭地小声嘟囔着“我受够了这样的事情”“我或许最好辞去工作”……这时,省吾就像为灾后修缮忙得不可开交的工程负责人一样,拼命地安慰着诗织,怜香惜玉,努力取悦诗织。
“不要把我妻子的话放在心里”“那只是一时的冲动,并不是怀恨在心”“不管我老婆说了什么,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医院是我的,我是不会让你辞职的”“我最爱的人是你”……或许是省吾说尽了好话,一个劲儿地道歉产生了效果,诗织的心情好像平静下来。
毋庸置疑,还要许诺给她买冬天的外套和长筒靴,权当是台风过后的修理费用了。
总之,既然要治疗暴风雨后的创伤,两人在两点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辞去医院的工作”和“无视妻子的态度”。
从今以后,不管妻子说什么,一切都要在表面上诚恳地答应,但实际上一概不接受。一句话,要始终贯彻“表面恭维、内心瞧不起”的原则。
省吾惊讶于自己会对妻子采取如此的态度,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诗织。诗织对自己居然如此重要,自己对诗织的爱意之浓也让省吾再次惊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家里,当然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不过还保持着台风刚过时表面上的平静。可是,与其说是要补救如今这个局面,还不如说是在保持着毁坏的状态下,仅仅交流生活上不得不说的话题。妻子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对关系非常冷淡的夫妻来说,也没必要了解了。
话说回来,这件事之后,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会采取什么行动,省吾非常担心,但从表面上又很难探寻到。说白了,那天和诗织过了一夜回家时,也曾担心过:“如果妻子把门锁上,不让自己进去该如何是好?”可是,门一下子毫不费劲地打开了,进去的时候妻子还打招呼说“你回来了”。省吾简单地答应了一声。读报纸的时候,妻子已经把晚饭摆在桌上。从表面上很难捉摸妻子是依然非常生气,还是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心情非常舒畅。两人话很少,只是交流了最少的话语,就结束了晚饭。
不管怎样,现在是稍微安下心来了,可是夫妻关系并不会就这样变得风平浪静。确切地说,表面上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妻子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冷淡,交流的话语都是义务性的,极为冷漠。
但可以推测,妻子对省吾的行为惊讶到极点,与其说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不如说单纯看作支付生活费的男人。
日子就在这样冷漠的、令人心里发毛的安静中一点一点流逝。
此前总是过着不断争吵、隐藏、被追问、心灵得不到休息的紧张生活,所以省吾想,这样的安静生活难道不好吗?可转眼又想到这种安静是有意识地营造出来的,反而不能安下心来。特别是此后有圣诞晚会、医院的新年晚会和新年祝词会等,如果和妻子保持着冷战的状态,在各个方面都很难办。
妻子在那件事之后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今后是怎样打算的呢?
要探知妻子的真实想法,还必须看那本日记。只有读了日记,才知道妻子要做什么,对于她的行为才能想出对策来。
省吾窥伺时机,可是随着年末的临近,医院的工作越发变得忙碌,周末要去上班的时候也多了,并不是那么容易抓到机会的。
就这样心神不定地度过每一天,十二月某个星期天的下午,妻子好像是因为祐太班级的新年会,出门去了。
机会终于来了,省吾偷偷溜进寂静无声的妻子的房间。刚进去的瞬间,心里不由得“呀”了一声。
室内比平时要杂乱多了。床单就像刚刚起床时的样子,满是褶皱,枕头周围乱七八糟,上面放着好像是挑选出来但没戴的白底上掺杂着金银丝线的围巾。另外,桌上杂乱无章地放着便笺纸和各种书籍。
妻子原本是很喜欢干净的,可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是不是和妻子现在的心理状态有关系?
上一次,读到一半时正赶上妻子回家,便急急忙忙地把刚打开的日记给合上了。可是这次很难得,上午就写好了。
11月20日(星期一)8:30
昨天,我闯进那个女人的住处后,非常担心丈夫从她那里得知这些情况后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一颗心老是那么悬着。
过了十二点丈夫也没有回来,即便这样,我还是继续等着。可是,接近天亮时睡着了。
早上醒来穿戴整齐后,像以前一样去门口取报纸时一看,没有发现丈夫的鞋子。门口地毯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的拖鞋。
我心里想“难道……”,将耳朵贴近丈夫卧室的门,可是根本没有那原本在走廊里都听得到的鼾声。于是,我干脆扭开门把手向里面一看,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根本没有人。
昨晚,丈夫没回来。一瞬间,我感到很可怕,但马上就想到丈夫住在了那个女人那里。
我腋下夹着报纸,坐在床边,抚摸着枕边叠好的丈夫的睡衣。“或许……”就好像是我的预感应验了一样,丈夫果然没有回家。而且事先一点联系也没有。
可事到如今,即使丈夫像以前一样住在那个女人那里,我也不会感到狼狈了。只是没有丈夫的床,周围越发变得冷冰冰的,笼罩着没有人的空虚。在弥漫着空虚与孤寂的空气中,我孤零零地嘟囔着:“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步……”
丈夫现在一定在流动着早晨清新空气的房间里,和那个女人依偎在一起睡觉吧。
这种情景一瞬间掠过脑海,我立即站起来向厨房走去,希望能马上从脑海中驱除这些胡思乱想。
日记中,妻子担心的样子生动地呈现出来。读到这里,省吾再次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过分,但那天晚上他只能住在那里。如果就那样回家的话,诗织或许会悲痛欲绝地跳楼。这样做是对不起妻子,但也不能置诗织于不顾啊。
就这样,我故意把自己置于早晨忙碌的生活中,想完全忘记丈夫的事。可是不管拿着菜刀的手如何灵活地动,脑海里总是在想丈夫的事情。
过了一个小时,丈夫那儿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像这样忽然间擅自在外留宿,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我心情无比黯淡地准备完早饭后,去把孩子们叫醒。
“哎,爸爸还在睡觉吗?”女儿奇怪地问道。我慌忙说:“今天早上忽然来了个急诊患者,爸爸已经出门了。”
女儿在内心深处一直很尊敬父亲,在这个多愁善感的时期,如果知道父亲住在别的女人家里,一定会深受打击,立即失去对父亲的信任感。
虽然是这样,丈夫也一定会惊讶于我昨天的行为,感到十分震怒吧。
这样擅自在外过夜,也含有某种威胁的意义:“今后,你不准再靠近诗织。如果再靠近诗织,我就不回家。”如果真是这样,那丈夫到底是在保护谁,又是站在谁的立场上呢?
脑海中一片混乱,我始终想不明白。只有一点好不容易弄明白了,那就是丈夫的爱不在我这里的事实。他一定是被那个女人用可爱的双眸凝视着,用甜甜的妩媚声调苦苦哀求:“我害怕你的妻子,今晚不要回去了。”
因为到丈夫的医院,比起广尾自己的家,那个女人在代代木的房子要近得多,他不会从此一直住在那个女人身边吧。
而且如果不管不顾,意气用事地继续下去……正想着这些,“分居”这个想法忽然掠过了我的脑海。
如果真变成那样,该怎么办好呢?分居会使我以前辛辛苦苦创造的一切都变成泡影。
是啊,虽说昨天晚上忽然间在外留宿,可我觉得丈夫还没有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勇气。
省吾现在非常了解妻子动摇不定的心理。妻子甚至都考虑到了“分居”这最糟糕的情况,好像被强烈的不安情绪所支配。
可是,省吾丝毫没有想过要分居。诗织是可爱,自己离不开她,但是也不打算和妻子分开。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任性自私,可是也希望妻子能再忍让一些,静观事态发展。
下面写的日记和上一篇是同样的日期,好像是在夜里写的。
1 1月20日(星期一)
丈夫比平时稍早一些回来了。在门打开的瞬间,我好像忽然放松了,放下心来。
本想马上到门口迎接他,又怕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苦苦等待他,默认他擅自在外过夜的行为。这无异于更加纵容他的花心。
总之,从现在开始,丈夫打算对我说的理由,我只当听听而已。
就这样不理不睬的,他一个人换完了衣服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我姑且先说了声“你回来了”。丈夫仍然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啊”了一声,低垂着眼睛,让人感到一丝奇怪。是对留宿在那个女人家心怀罪恶感,还是对硬闯入那个女人家的我心存怨恨呢?两个人都闭口不谈,也没有要说话的想法,只有沉重压抑的空气在其间流动。
不一会儿,丈夫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读起了报纸。关于昨晚擅自在外过夜,我很难在这个场合下责问他。如果追问起来,丈夫或许会将错就错下去,马上再到那个女人那里去。或者做得更过分,从分居到离婚,把最后的王牌也亮出来。这样做虽然能让我彻底死心,但现在我只希望避免这最坏的事态发生。
我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说了声“做好了”,丈夫立即站起来,打开电视后坐到桌子旁。
马上,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电视中传来。与此同时,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丈夫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吃饭。
今晚的菜是牛肉炖牛蒡、蒸鸡蛋羹、萝卜和苹果沙拉,还有松蘑拌饭和一品汤。不管哪一个菜都需要花费功夫,都是用海带和木鱼花熬出的汤汁做的家常菜,全都是那个女人不管怎样努力都做不出来的饭菜。
妻子本来就很擅长烹饪,这样的家常菜是诗织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省吾并不是想说诗织不行,而是说连烹饪方面妻子都存着比个高低的想法,她的脾气就是这样。
就这样,丈夫对在外住宿的原因和那个女人的事情一概闭口不谈,洗完澡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然,他是不可能来取悦我的。可是从他不大声斥责这一点来看,我闯进那个女人家里的事情,他也有一定的反省。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之后,大家都睡觉了,鸦雀无声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走向浴室。我正要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的时候,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放在洗衣筐里的男式内裤不是丈夫原来的!是一条别的品牌、有公司名字标志的黑色内裤。
以前丈夫的内裤一直是白色的,所以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买的。或许是那个女人买的,可是丈夫为什么会毫不在乎地脱下来让我洗呢?对于这种迟钝的反应,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不对,或许丈夫今天晚上故意把这条内裤穿回来的,是因为“你闯进她的家里大吵大嚷,作为惩罚,把这个洗一下”,才故作姿态吧。
这不是玩笑。我不能在默认他的情人存在之后,还要洗这样的内裤。这样一想,一种肮脏的感觉不由得从心底涌上来,我拿起一双长筷夹住那条内裤,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我走回客厅,从阳台向外望去。秋高气爽的平静天空上,今夜星星仍然闪耀着光芒。在这静谧的夜空下,我们在进行多么令人作呕的斗争啊!
好不容易被追求着结了婚,可是所谓的婚姻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互相爱恋、互相信任、共同抚养教育孩子、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时至今日,这些……不,他一定会说“我难道不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现实与这种理想已经相距甚远。的确是建造了一所房子,但丈夫还拥有另外一所房子。如今的状态不应该是理想的婚姻,不应该是梦想的生活。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不正常的。
“离婚吧……”我不由得念叨着这个词。
省吾摇起了头,妻子怎么会考虑到“离婚”这种让人不安的事情呢。他对着日记本说道“冷静一下吧”,又嘟囔着“不用想得那么严重吧”。可是重要的对方并不在现场。
日记就这样一下子进入了十二月。
12月4日(星期一)22:00
晚饭时,我在丈夫面前放了一双新筷子,他却忽然心情很不痛快似的啧啧咂嘴,将新筷子狠狠地摔到桌子上。我回过头一看,丈夫毫无礼貌地走到厨房,打开装筷子的抽屉,找他平时用的那双筷子。若是在平时,他一定让我去拿,但如今他好像不想再和我说话了。
“那双筷子是夏美去镰仓旅行时给你买的礼物”,我告诉他原因,他也一言不发地狠狠将抽屉关上,开始用那双新筷子了。
多么让人不愉快、多么傲慢无礼的态度啊!如果是我买来的筷子,他一定不会使用吧。
从那天开始,我们夫妻之间就好像各自抱着炸弹,却表面上都假装相安无事。空气中充斥着炸弹随时都会爆炸的紧张情绪。
丈夫比以前更加明显地冷淡了,没有改变的是星期五或星期六就到那个女人那里,第二天早上才回家。特别是最近,反而把不再询问他为什么早上才回来当成了好事,更加堂而皇之地住到了那个女人那里。
这种冷战一直在持续,我现在觉得自己仿佛被追得走投无路似的,精神上常有恍惚的感觉。
总之,一直在忍让的我觉得自己悲惨极了。这种境况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想来想去,我决定给一起在大学图书馆工作过的前辈清水智津子打电话。我和她不常见面,但她的父亲是民事诉讼律师,而且她也曾离过婚,没有孩子,或许多多少少容易交流一些。
晚上十点一过,我拨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说:“不管怎样,你还是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果然,这位前辈是要我和丈夫保持不即不离的态度。
“志麻子,我理解你现在的痛苦。可是如果离婚,遭受损失的可是你啊!你根本不了解离婚的女人有多难!”
省吾根本没有料到妻子会跟朋友谈到离婚这么严重的问题。她是真心的吗?他忽然不安起来。
当然,智津子作为过来人是有说服力的,但如果仅凭刚才说的这一点,我很难认同。
“我并不是要说离婚会吃亏还是占便宜,而是我现在对那个人感到厌倦了,讨厌就是讨厌。”
“我再也不想看到丈夫了”,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可她仿佛只是在听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女人胡言乱语。
“那么,你离婚后打算住在哪儿?”
“我可以租个公寓什么的。何况我手上还有点积蓄,可以用上一段时间……”
“你不知道,要租公寓的话,也需要担保人的。如果没有男性担保人,根本住不进去。你明白吗?你或许认为到社会上怎么都行,但实际上,女人要一个人生存下去,问题实在是太严峻了。这种现实状况,你或许还不了解吧?”
诚然,我以前一直都是在温室中长大的。可是对极为自私任性的丈夫的行为,我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坐以待毙。我绝对不允许被人小看成那种没有骨气、只会忍气吞声的人。
“不过,如果是对方单方面搞婚外情,不是会拿到赔偿费吗?”
“不管你丈夫的过错有多大,赔偿费也不会有多少。虽然说要根据丈夫的年收入来计算,但在一般的工薪家庭,专职家庭主妇大概也只能得到三百万,每个孩子的抚养费也只有七万左右。像你这样的,你丈夫的年收入即使是普通水平的三倍左右,抚养费也最多在此基础上增加两三万。”
如此之少!我不禁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就是日本的现实。和美国有极大的不同。听说是因为对家庭主妇的社会评价极低。”
或许是从当律师的父亲那里听到的,智津子的答复毫不含糊。
“志麻子,我不会说对你不利的话。你最好不要那么仓促行事。再重新好好想一想吧。”
我越听,心情越沮丧。
妻子这个朋友说的话是冷静而客观的。有这样一位朋友在,妻子不会因一时冲动鲁莽行事了吧。省吾稍微觉得安心了些。可是妻子好像喋喋不休地说了很长时间。
智津子用她一贯的冷静声音问:“如果分开了,孩子们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可以,我想一起住,所以想得到抚养权。不过考虑到经济方面,孩子的监护权还属于他。”
“志麻子,你知道里面真正的含义吗?如果你放弃了监护权,你丈夫想怎样都行,比如说可以不让他们和母亲见面……更何况你很难取得抚养权。”
为什么这样不讲理的事会横行于世?我根本想不通。
“总之,你先忍一忍。你丈夫是个聪明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对那个女人感到厌倦而回头的。而且就算是他,今后做那事的精力和体力也会慢慢消退……”
“以前我一直在等他回心转意,心里感到很痛苦。况且,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爱情,剩下的只是常年住在一起产生的惰性了。”
“夫妻还不都是一样,你的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大家都在为孩子、父母、房子的贷款等事情奔波着,一点一点渡过生活的难关。”
“如果改变看法,掩饰家里的丑事,不再纠缠下去就好吗?如果需要一生都去忍受这种事情的话,我不需要这样的人生!”
我刚觉得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电话那边就传来智津子冷冰冰的声音。
“你现在是怎么想你丈夫的?”
“怎么想?我不想再看到他,讨厌至极。”
“你仅仅是生气的话,说明你那边没有问题。你还爱着他。”
“绝对不会!”我不禁叫出声来。
“是的,会的。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了,你丈夫去那个女人家里,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我小声嘟囔着“是这样吗”,智津子马上干脆地说:“不要服输!志麻子,加油!”
听了她积极乐观的话,我不禁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的确,妻子这位朋友是相当聪明的。
“还在埋怨、憎恨着丈夫,就是还存在感情,仍然爱着对方的证据。”
省吾自己觉得妻子碍眼、唠叨、让人感到厌倦。特别是因为过于忌妒,竟随随便便地闯入诗织的家里,让人不能原谅。
可是如此的生气与憎恨,也超出了对与错的标准,不也是对妻子还有感情的证明吗?只要有这份感情存在,夫妻之间就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既然接受了那位朋友的忠告,妻子或许多少会安下心来吧。
可是下一篇日记,情况完全发生了变化。
12月5日(星期二)22:30
最近,丈夫晚上几点回来,我都丝毫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总之,我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之后只有看对方的态度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闹出了点小乱子,丈夫对这件事什么也没有说。或许他也受着良心的苛责,一句怨言也没有。比以前更加冷漠的日常生活周而复始。
关于目前这种状况,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呢?她不想辞去医院的工作吗?也不想和丈夫分手吗?
不过,从丈夫什么也不说的情形看,他仍然保持着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一定是他让她继续在医院工作的。显而易见,现在他们保持着沉默,借此拖延时间,想重新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可是,如果我是那个女人,会克制自己的感情,让男人回到他的家庭中去吗?原本就是借来的东西,返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丈夫回家一向不会提前。不仅如此,因为我的闯入,他将错就错,越发回来晚了。甚至在他汽车仪表板上都放着那个女人的cd,汽车坐垫上也散发出某种香水的味道。对了,就是那个金沙飞舞樱花牌香水的香味。
都已经被责骂到这种程度,仍然打算和我丈夫继续交往下去,不能不说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厚颜无耻的家伙。
现在,妻子的心情使省吾也感到了切肤之痛。
妻子表面上虽然还是很淡漠,心里却极为愤怒,好像还在期待诗织能主动从自己身边离开。
只有一点让省吾感到左右为难——如果让诗织离开,去医院的乐趣和工作的热情都会失去。
省吾想,正因为有这样的干劲,才让妻子和孩子过着富足有余的生活,希望妻子不要忘记。
不知是什么原因,日记中少了四天的生活记录。
12月10日(星期日)21:30
星期六丈夫又去了她那里留宿,今天是星期天,他还是没有回来。女儿正在收拾参加中学合唱比赛穿的衣服,儿子正投入地玩着好久没玩的电子游戏。
丈夫在外留宿的理由,在孩子的面前是很容易掩饰过去的。知道真正原因的我心里格外苦涩沉重。
中午,算是消愁解闷,准备给孩子们做红薯点心,女儿高兴地说:“红薯点心还是妈妈做的最好吃。”
夏美从很小的时候起,就非常喜欢这种肉桂的味道。一说起这件事,夏美就说“如果我也当了妈妈,也想给我的孩子做这样好吃的东西”。
“夏美将来结婚了,也想要小孩吗?”我问道。
夏美一副大人的样子,说:“总有一天想要的。而且,小婴儿多可爱啊!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更会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孩子好像只看到了有孩子的母亲的幸福。对于女儿的天真,我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说:“不过,即使结婚生了小孩,也要继续工作啊!女人最好有自己的经济基础。”
说到一半,女儿说:“妈妈说的,就是不要成为像您这样的家庭主妇吗?”我点了点头,女儿却不高兴地说,“我如果结婚了,还是想像妈妈一样,做好吃的饭菜等着丈夫和孩子回来。”
还是中学生的女儿,好像只看到了我们夫妻外在的形式,根本不了解在这貌似和平的气氛深处,却潜伏着冰冷的、寒意彻骨的空虚。儿子也和女儿一样。
省吾烦躁地想“不会吧……”,如果让一无所知的孩子了解到夫妻间的冲突和矛盾,那就麻烦了。
孩子们对未来充满了梦想,如果他们的母亲说出真相,把这些梦想都撕成碎片的话,那真是做母亲的失败。不管怎么说,省吾现在很担心,没想到妻子说了这么多。
女儿小时候一直想当小提琴家和电视主持人之类的,我对她那一时的兴趣也听之任之。可是最近,女儿忽然用很现实的口吻说:“我也许不想像爸爸那样成为医生,想做个有钱人……”
不管她选择哪一个,我在心里都强烈地盼望,希望她不要当专职的家庭主妇,而是能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家庭主妇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轻松自在。总是在家里等待丈夫回来,实在需要容忍和耐性。”
我不由得将孩子们当作谈话的对象,发泄出一直积攒在心中的郁闷。
“那么,妈妈曾经想做什么工作?”
“是啊”,我想了一下,含糊其词地说,“妈妈也有过梦想的。”
如果谈起过去的梦想,那就等于再次暴露丈夫有外遇后,自己身处的悲惨处境。
总之,和孩子们围在桌旁聊天时,丈夫那个空着的座位总是浮现在面前。
现在那个人已经从这个空间中溜走,正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一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悲从中来,今后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我和孩子们了,我们被抛弃了!
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就可以将离婚协议书摆在丈夫的面前,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可是如今……
“对不起,妈妈太无能了。你们要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一个人能吃上饭就是强大。”
忽然之间,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呢?刚一想到“真是失败”,眼泪就肆无忌惮地涌了上来。不想让孩子们看到我这副样子,但被丈夫抛弃的那种孤寂一股脑地向我袭来。
也许太突然了吧,女儿慌里慌张地给我拿来了纸巾盒,儿子则目瞪口呆地一直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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