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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秋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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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阳台上,穿过那些灰色的屋顶可以看到高大的榉树,暮色笼罩下的秋空一望无际。就在一个月前,那里还翻涌着纯白色的大片云朵,而十月的现在,云像被梳理过的马尾,下缘被落日染成红色,疏松而淡泊地横扫天空。

秋天夕阳下的天空总能撩起人的情思。

从刚才开始,速见房子就站在阳台上凝望着暮色渐浓的天空,心中犹豫不决。

待会儿到底该不该去听音乐会?

这场音乐会是新建在六本木的s音乐厅的首场管风琴演出。对于这个某大型洋酒公司投入了70亿日元建起来的音乐殿堂,房子极想去一睹风采,而且近3亿日元的管风琴的音色对她也很有吸引力。从编辑的角度来说,她曾经很想去看看那个音乐厅,而且主编也这样建议过。

入场券现在就在她的手里。

音乐会六点半开始,到六本木需要近一个小时,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房子本来打算去的,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丈夫,他也爽快地答应了,还说晚饭不回来吃了。

只要房子想去,现在出门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她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拿票给她的人是松永。

如果拿这张票去,坐在旁边位子上等她的无疑就是松永。

一想到这个,房子就无法单纯赴约了。

那一夜和丈夫争吵过后,就再没有和松永约会过了。当然,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出来进去完全不碰面是不可能的。

在编辑室、员工餐厅、走廊上,他们碰到过几次。房子都只是轻轻点一下头便擦身而过,而且也尽量避免和他一起工作。

在那次争吵之前,他们每周约会一次,偶尔还会一起出差旅行,所以这几个月来,房子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松永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转变。

不过松永并没有责怪她或者向她发什么牢骚。

松永本来就很内敛,不会强求别人。有时候在走廊碰到了,他也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房子,房子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也只是默默地垂下眼角。

虽然一个是编辑一个是摄影师,但是两个人都不是正式员工,所以也不可能有很多见面的机会,除非特意约好,否则想见面就只能碰运气了。然而就是遇到这样微乎其微的机会,两个人也只是打个照面就敷衍过去了。

开始的一个月倒还没什么,连续两个月下来,连公司的同事们都感觉到了异样。

夏末的时候,办公室的富田曾经问道:

“最近你好像没怎么跟松永搭档嘛。”

房子吓了一跳,不过富田并不像是知道她和松永的关系才打听的。

“他好像也很忙……”

“果然还是和开朗一些的人共事比较舒服啊。”

原来富田以为房子也是因为松永难相处才跟他疏远的。

房子含糊地点点头,她并不是偏爱和年轻摄影师搭档,只不过是借此避免和松永接触罢了。

然而房子并不是总能如愿。尤其是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是由不得自己挑选摄影师的。

九月中旬,房子负责采访一个女演员时,一时找不到其他摄影师,于是不得不拜托了松永;九月末要进行“秋季北陆之旅”的取材时,主编也曾指派松永同去。

采访是在白天,而且又是在东京,房子就接受下来了;至于到北陆取材,则以“家里有急事”为由推掉了。若在平时,一听说初秋时节能去金泽或者能登半岛,她一定会欢欣雀跃,然而现在想到要和松永两个人一起过夜,就只能逃开了。

和丈夫争吵过后,房子决心不再靠近松永。

事到如今,不管是丈夫背叛了自己,还是自己太草率,房子已经不想再去纠缠吵架的原因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和松永见面。

房子不知道丈夫后来有没有再和机场遇到的那个女人见过面。虽然她无法了解丈夫的全部行踪,只能一个人在旁想象,不过至少从表面上看,修平这一阵子还是颇为自律的。

看到丈夫这样的表现,房子心情自然不坏。

不管怎么说,看来丈夫并不想离开自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能够了解到他虽然在外花心,却无心破坏家庭,已经是这次吵架唯一的收获了。

如果丈夫是这样的心意,那么自己也必须反省才对。

房子之所以接近松永,完全是因为忍受不了修平带回家的那股陌生女人的味道。她满心的厌恶却要不住地压抑自己,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投入了松永的怀抱。且不说结果如何,房子最初就是想要逃离那股萦绕在修平四周的女人气息。

近来房子没有察觉到那股味道,看来修平没有在外偷腥,那么房子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和松永见面了。

北陆之旅的计划被房子推掉之后,由一位名叫小泉志津子的女编辑接手了。虽然是房子自己把工作让出去的,不过志津子足足比她年轻十五岁,这还是让房子感到极为不快。

他们是不可能在旅途中产生特别的感情的,房子虽是这么想,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

都已经决定不再和松永来往了,心里却还在意这样的事情,房子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惊讶。

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妒忌,然而志津子一回来,房子马上就去打听出差的情况了。

志津子性格开朗,向来有问必答。她得意洋洋地跟房子畅谈金泽和能登的古屋和美味的料理。看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绝没有半点儿暗含私情的痕迹。

房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被放下心来的自己吓了一跳。

这么一来,再也不跟松永交往的誓言就失去了意义。与其为此烦恼,还不如把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地讲给松永听。

“我们结束以前的关系,从今往后,做工作上的好搭档吧!”如果这样开诚布公地讲,松永肯定也会轻松起来的。

松永听了这话会是什么反应,房子其实并不清楚,他会生气也说不定。不过房子并不讨厌他,不然她不会对他的事情这么挂心,什么事情都想找他商量。她还想继续跟他一起工作,还想珍惜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关键只有一点,那就是避开之前的男女关系。

就当成是女人的任性吧,无奈这是让两个人长久相处下去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开诚布公,松永应该会理解的。

可是一想到要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跟松永坦白,房子就拿不定主意了。如果简单地把他叫到咖啡厅讲一声,那似乎太绝情了,可是如果选个稍微正式点的地方,又觉得难以启齿。

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见次面,把话讲清楚。就这么踌躇着,三个多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松永一定也很疑惑。刚开始还能作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可是再过两个月就沉不住气了,终于在夏末的某天打来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房子淡淡地问道。

松永的声音没了底气:

“没什么事,我想知道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

之后随意谈了谈天气和工作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便挂断了电话。

他本就不是个强人所难的男人,所以不会再追问什么了。即使偶尔在公司里碰面,也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而已。

然而到了九月末,松永终于失去了耐性,电话里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你是在躲着我吧?”他问得直截了当。

“没有那回事儿。”

“你和你丈夫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房子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有了声音。

要说,最好趁现在。在电话里不用面对面,说起话来比较方便,然而房子又担心万一说出口,两个人的关系会就此结束。既然这是关系到两个人的重大问题,还是应该选个气氛合适的地方谈。

“我迟早会告诉你的,请你再等一等。”

挂掉电话之后,房子惊讶于自己的犹豫不决。都准备跟他分手了,却还在考虑见面的地点和气氛,如果决心要分开,不是在哪儿说都行嘛。

这么在意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吗?”

房子被这闪过心头的声音吓到了,慌忙抬起了头。

“莫非……”房子不禁失声叫道。

然而下一个瞬间,又有一个声音从心底传来。

“果然还是舍不得……”

本已下定决心分手,为什么还心存眷恋?难道是心里已经放下,身体却还对他存在着难以割舍的欲望?

想到这里,房子极其厌恶地甩甩头。

一个理性的编辑,绝不能为了身体的欲望和男人纠缠不清。由美也曾经说过,这样的男女关系绝对要不得。

也许现在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而那样的不安从心头闪过,就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房子决心不再去想松永了。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只会让她感觉自己十分悲惨。

不过,也许不思考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思考。

像是看穿了房子的犹豫,三天前,松永交给她一封信和一张音乐会的门票。

那天下午三点,房子刚要走出楼下咖啡厅,松永忽然进来,递给了她一本书。

“这个,请你稍微看一下。”

那是松永同事最近出版的一本摄影集,翻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封信。

“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谈一谈。精彩的音乐会过后如何?我会等你的。”

信里只写了短短几句话,一如松永惯常的稳健含蓄,然而透过字里行间,房子仍能体会到他希望见到自己的迫切心情。

房子把信纸和入场券塞进了手提包,回想起松永递东西过来时的情形。

准备离开咖啡厅的时候,松永忽然擦肩而过,这毫无疑问是他事先设计好的,否则绝不可能那么凑巧。

想到这一点,房子更能领会到松永的热情了。

“怎么办好呢?”

房子的面前,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茫然中时间过得最快。

房子突然回过神儿来,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多了。如果决定出门,那就只剩下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了。

“怎么办呢……”房子又自问了一次。

就算去听音乐会,也不是为了和松永约会。作为一个编辑,有必要去见识一下新建的音乐厅,而且这也是主编的意思。

“这可是为了工作。”房子这样告诉自己,离开了阳台。

既然要去,就得快一点儿了。

房子立刻坐到了梳妆台前。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美容院,只能自己拿梳子整理一下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房子后悔没有早点儿到美容院去打扮一番。

不过仔细一想,既然是为了工作,还是这样去比较自然,专门去趟美容院似乎有些夸张了。

正因为是要和松永见面,房子才不愿打扮得太刻意。她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朴素。

不过她还想让自己在自然朴素中透露出一丝华丽。

和电影院不同,音乐厅里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松永就坐在身边,脸上若有什么瑕疵,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松永曾和小泉志津子一起出过差,房子虽不会认为自己的肌肤能够胜过年轻女孩,但是也不愿让松永感觉自己上了年纪。

房子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三十多岁脸上开始出现皱纹,现在快四十岁了,皱纹明显多了起来。两三年前,眼角的鱼尾纹还不算深,如今已经从眼睛周围延伸到了耳际,甚至还沉淀了一些色斑。

说心里话,房子现在很怕照镜子。她不愿看到衰老一天天不可抗拒地侵蚀自己的容颜。

那些老婆婆们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就是这样每天亲眼看着自己渐渐老去的吗?房子对她们的坚强意念感到惊奇。

无论如何,还是要打扮得年轻一些。

房子用化妆棉在两眼深皱纹的地方涂了层粉底霜,为了让自己显得年轻一些,又用眉笔把眉尾微微向上提了提。随后把下唇的唇线外扩了一些,涂上淡淡的唇彩让嘴唇丰盈了起来。

涂着口红,房子忽然发觉自己潜意识里是为了松永才准备了这样的妆容。

“我简直就是为了给他看才化妆的嘛。”

房子忽然觉得自己做了错事,立刻停住手。

“怎么这么轻浮……”

刚想骂自己几句,一抬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正难得地焕发着光彩。

这几个月来,她化妆只是为了应付出门,并不需要给谁看,只要不被当成黄脸婆便好。

然而,今天她心里有了寄托,这样的精心准备已经是好久不曾有过的事了。

“算了,不想了……”

房子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不管是为了谁,美丽总不是件坏事。

犹豫中,化妆花了很长时间,搞定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半。

接下来房子开始匆匆忙忙挑选衣服。松永喜欢朴素典雅而又能衬托女人魅力的衣服,那些时尚的花哨的都不合他的口味。

挑来挑去,房子选中了一套格纹软呢西装,里面一件无袖的紧身上衣,这样夜晚的豪华气氛便显现出来了,背包和鞋子也配合了晚装的气质。房子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装扮已经超出了平时的水准。

“我这个样子,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是为工作去的……”

房子虽然有些踌躇,但是时间紧迫,于是慌忙出了门。

到达六本木的音乐厅时,音乐会已经开始了。房子的位子在中间,不方便中途进场,于是不得不站在门边的通道上欣赏开场曲,是巴赫的赋格曲。

不愧是花费了70亿日元巨资打造的音乐厅,它的奢华,它高高的穹顶和它圆形环绕的观众席都让人耳目一新。在稍暗的灯光中,房子听着管风琴美妙的声音,开始寻找入场券上的位子。

左前方第三排的中间空着一个位子,能看到旁边松永那一头蓬乱的头发。大概是等到开演前一刻房子还没有出现,于是一个人失望地坐下了吧。

房子也觉得自己不该迟到,不过那是因为她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过来。

看着松永的背影,房子忽然有种想转身回家的冲动。

如果只是为了见识一下音乐厅的样子,那么站着听上一曲已经足够了,而且现在回去,也能免去对丈夫的愧疚。

“回家吧……”

房子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双腿却动也不动。

好不容易到这里来了,实在没必要勉强自己回去,权当是来听音乐会的好了。

房子视线所及之处,是松永略微蓬乱的头发和他宽厚的肩膀。

凝望着这个无比熟悉的背影,房子心里渐渐生出一丝眷恋。

房子就这样目光追逐着松永的背影,耳边回响着管风琴美妙的声音。

看似毫无瓜葛的背影和音乐,在她眼中似乎产生了某种关联。

不久,一曲终了,厅中灯光大亮,演奏者站起身向观众致谢。

镶着金丝的藏青色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宝石般美丽的光芒,会场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演奏者暂时退了场,然后返场再次接受大家的掌声,之后便是短暂的休息时间。

房子正犹豫不决地站在一旁,松永却站起身回过头来。

还没等房子移开视线,松永就已经发现了她。很快,他穿过人群来到了房子面前。

“你来晚了。”

“对不起。”

见面之前纵有千思万虑,一旦见了面,道歉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刚刚还打电话到你家。”

“家里没有人接呀。”

“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来了。”

房子心想,自己为了来还是不来这个问题烦恼不已,他却像是算准了我会来。房子心里感到有些不满。

“不过还好,到现在只演奏了一首曲子而已。”

两个人并肩走到大厅走廊上,松永重新端详了房子一番。

“你今天真漂亮。”

“真的吗?”

“真是美极了!”

松永平时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这一句赞美让房子心里充满了甜蜜,如获至宝般欢快起来。

“这音乐厅很不错吧?”

“主编也说最好亲自来看看。”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两个人并排坐到座位上,房子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大厅的灯光再次暗下来,演奏开始。

先是瓦格纳的《唐豪瑟》,紧接着,施特劳斯的《庆典前奏曲》把会场的气氛带入了高潮,最后在圣-桑《第三交响曲》所营造的浪漫情调中,音乐会圆满结束。

“没有白来呀!”

房子不停地鼓掌,心里真诚地想。如果待在家里冥思苦想,最后也就是一个人吃吃饭,看看电视。与之相比,欣赏音乐会显然充实得多。在如此豪华的音乐厅聆听如此美妙的音乐,真是莫大的幸福!

“谢谢你。”

房子向松永低头道谢,随后慌忙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刚才的谢礼是为了感谢松永对自己的邀请,其中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亲密。房子急着跟自己争辩,却并不晓得松永是否注意到了。

“我们出去吧。”

被松永催促着,房子站起身来。涌到过道上的观众向中间的出口走去,脸上挂着同样的兴奋表情。

出了音乐厅便是广场,那里周围是林立的高楼,从那儿可以看到夜空中的月亮。

“还没吃晚饭吧?”穿过广场的时候,松永问道。

房子含糊地点点头,松永马上指着左边灯光闪耀的角落。

“那里有个不错的餐厅,去看看怎么样?”

“可是……”

房子停下了脚步,松永却不理会,继续朝灯光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要去吃晚饭吗?”

“嗯,因为急着赶来,没来得及吃。”

松永似乎事先已经决定好要去那儿了。他用力推开旋转门,走进了餐厅。

松永很少这样强硬,如果再拒绝,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他们走到里面角落的位子,面对面坐了下来。整个餐厅以黑色为主色调,配上金色的梁柱,豪华与别致兼而有之。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餐厅……”

“隔壁还有一家酒吧。”

房子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安。

以往两个人约会都是在气氛轻松的地方,说话也可以随心所欲,然而现在,在这样高级的餐厅里,两个人在用敬语对话,一如今天在音乐会场见面时的尴尬。

不一会儿,服务生把餐前酒端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那么,请……”

松永率先举杯,轻轻碰了碰房子的酒杯。

以前他们也曾举杯对酌过,每次都会互道“恭喜”或者“干杯”,偶尔还会眉目传情相视而笑,然而现在两个人什么都不说,目光也不知所措地躲闪着。

“我们……”

喝了一口雪利酒,松永像往常一样微微偏着头说道:

“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

“是从六月去了大阪以后吧。”

和丈夫那次激烈的争吵是在第二天的夜里,细想来,两个人确实已经有四个月不曾相对而坐了。

“你一直很忙吧?”

“松永君你也是吧……”话说到一半,房子便不作声了。

这样的称呼方式似乎又让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了从前。房子不想因为这点疏忽而让松永误会。

“我还担心你今天不会来了。”

“……”

“我回过头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房子心里明白松永的这份情意,不过还是不安了起来。

比起他现在的温柔,房子宁愿他单刀直入地问她为什么不和他见面。就算他直截了当地质问她“你是害怕你丈夫,所以从我身边逃开的吧?”也比现在来得轻松痛快。

总之,今天就是为了接受他的责备来的,既然横竖免不了这个话题,还是不要兜圈子,直奔主题比较好。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能和你一起搭档……”松永的话还是让人不得要领。

“这次到京都的采访,是不是也不能一起去?”

下次的专访有关京都美食,主编想让房子和松永一起去走访取材,不过三天前被房子拒绝了。

“我刚好有事……”

“我想也是这样。”

“之前到北陆出差是和小泉小姐一起的吧?”

“听说这次也是和她一起。”

“又是和小泉小姐?”房子不由自主地反问。

听到自己略显粗鲁的声音,房子感到一阵脸红。

这时服务生送上了一碟开胃腌鱼。

房子用刀叉切着鱼,为自己的任性感到懊恼。

今天来六本木是为了听音乐会,并不是为了和松永见面。和他一起吃饭是受他邀请推脱不掉,并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已经不想再为松永的事烦心了,从今往后也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的亲近,已经这样告诫自己很多次,心里也打算接受这个事实了。

然而,一听说松永还要和小泉志津子一起出行,房子还是瞬间动摇了。

上次是北陆,这次是京都,为什么非要和志津子一起?那么多女编辑,挑来挑去还是挑中了志津子吗?

这本是自己推掉的工作,而且松永和谁一起出差那是他的自由,可是这么在意是不是和志津子一起到底是为什么呢?

已经决心要离开他,却还在心里挂念着,而且对年轻女孩心存嫉妒,这也太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镇定一点!”房子暗暗说道。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她慌忙喝了口酒,却不小心呛到了。

“是不是有点辣?”

“不是……”

丈夫修平不怎么喜欢洋酒,说喝什么都是一个味道。松永则非常讲究,刚才还把调酒师叫过来详细地询问了一番。不用说酒,衣服鞋子也都是这样,看他穿着随意,其实特别讲究。现在他身上就穿着一件皮质肩头的夹克和一条牛仔裤,如果是同龄的上班族穿这些可能稍显花哨,不过穿在松永身上却显得潇洒得体。至少,跟常年穿西装的丈夫比起来要讲究和精致得多。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酒吧,就在六本木,不过只卖葡萄酒。”

“没别的喝的了?”

“可能还有威士忌吧,不过葡萄酒是应有尽有。”

松永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的杯颈,轻轻饮了一口。同丈夫骨节突出的大手比起来,他的纤细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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