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摩勒海滩(1/2)
玛丽洛尔的父亲渺无音讯地失踪了二十九天。马内科太太笨重的脚步声吵醒她,三层、四层、五层。
艾蒂安在书房外说:“不要。”
“他不会知道的。”
“我要对她负责。”
马内科太太的声音带着从未有的坚定。“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多一分钟也不行。”
她爬上最后一层。玛丽洛尔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马内科太太走到床边,伸出粗糙干瘪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睡醒了?”
玛丽洛尔缩进床角,捂着被子说:“是的,夫人。”
“我带你出去。拿上你的手杖。”
玛丽洛尔穿衣服;马内科太太在楼下拿着面包等她。她给玛丽洛尔裹好头巾,系上扣子,掩好衣领,打开前门。二月底的清晨,湿漉漉的,风平浪静。
玛丽洛尔犹豫不决,她竖耳倾听。她的心突突地跳,两下、四下、六下、八下。
“亲爱的,还没人出来呢。”马内科太太柔声说,“我们没做错事。”
大门哐当一声响。
“下一个台阶,现在是平路,对。”玛丽洛尔的鞋子很不适应高低起伏的鹅卵石路;她的手杖深一下、浅一下地戳在地上。屋顶上细雨轻斜,沟渠里潺潺细流,小水珠在她的围巾上跳动,两旁的高房子笼住雨声、人声;她有一种初来乍到的感觉,有一种走进迷宫的眩晕。
住在高层的一个人探出窗口掸土。一只猫喵喵叫。什么可怕的人在咬牙切齿?爸爸费尽心机地要把她和什么东西隔开?她们连续转了两个弯,然后马内科太太出乎意料地把玛丽洛尔拉向左边,那里的城墙遍布苔藓、完好无损,沿着城墙走过一道门。
“夫人?”
她们出城了。
“楼梯,小心。下,一、二,好了,小菜一碟……”
大海。是大海!她到海边了!如此靠近。它哗哗地冲过来,轰隆隆地飞溅;它奔腾、聚集、翻滚;浩瀚的海浪声击碎了她在圣马洛的困惑。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宏大,比植物园大,比塞纳河大,比博物馆最庄严的展馆还要大。她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大,她没办法比较。
她仰起脸对着天空,千丝万缕的雨落在她的额头上,打在她的脸蛋上。她听见马内科太太短粗的呼吸声,听见大海在礁石间的低语,还有高墙扩散出的海滩上的人声。她的脑海里传来父亲修锁的声音,热法尔博士在抽屉间徘徊的声音。为什么他们不早点儿告诉她海洋是这个样子呢?
“那是拉多姆先生在叫他的狗,”马内科太太说,“不用担心。扶着我的手,坐下,脱掉鞋子,卷起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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