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孤岛(1962年) 第十四章(1/2)
德米卡和瓦伦丁带尼娜和安娜在高尔基公园坐上了摩天轮。
德米卡从度假胜地被突然叫走以后,尼娜开始跟一个工程师交往,但约会了没几个月就分道扬镳,所以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这时,瓦伦丁和安娜已经是一对恋人了:瓦伦丁大多数周末都在尼娜和安娜合住的公寓里睡觉。瓦伦丁对德米卡意味深长地说过几次:一个接一个地和女人睡觉,是男人年轻时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
我也会如此幸运的,德米卡心想。
在莫斯科短暂夏天的第一周,瓦伦丁建议四个人一起进行双重约会。德米卡急切地答应下来。尼娜聪明又有主见,还会对他提出挑战:德米卡非常喜欢这点。但除此之外,他更爱尼娜的性感。他经常想起尼娜吻他时的激情澎湃,非常想再和尼娜接吻。他常常想起尼娜在冰冷的湖水中凸起的乳头。德米卡很想知道尼娜会不会回想起湖上的那一天。
但他无法像瓦伦丁那样很自然地和女孩们打成一片。瓦伦丁简单地说上两句就能把女孩哄骗上床。德米卡认为操控对方或仗势欺人是不对的。他觉得如果对方说“不”,你就得接受,而不是像瓦伦丁那样认为“不”其实表示“可以试试”。
高尔基公园是共产主义荒漠里少数的几块绿洲之一,莫斯科人常去那休闲娱乐。人们穿上最好的衣服,购买冰激凌和糖果,明目张胆地和陌生人调情,在树丛中忘情地接着吻。
安娜假装害怕乘坐摩天轮。瓦伦丁陪在她身边,揽住她,告诉她摩天轮上非常安全。尼娜看上去非常自得,让德米卡没有一点下手的机会。德米卡真希望她也像安娜那样假装害怕!
尼娜穿着件黄绿相间的棉布连衣裙,看上去非常棒。从后面看更迷人,走下摩天轮的时候德米卡心想。为了这一天的约会,德米卡特地穿上了一条美式的牛仔裤和一件蓝格子的衬衫。这是他用赫鲁晓夫不要的两张芭蕾舞票换来的:波修瓦芭蕾舞团表演的著名舞剧《罗密欧和朱丽叶》。
他们在公园小道上散步,喝着小摊上买来的橙汁。尼娜问他:“上次分别以后你一直在干些什么啊?”
“我一直都在工作。”德米卡说。
“没干别的了吗?”
“我总是比赫鲁晓夫提前一小时到办公室,确保做好了一切准备——他需要的文件,国外的报纸以及他可能用到的所有资料。他经常工作到很晚,我很少在他走之前离开。”德米卡希望把自己的工作描述得像事实上那样令人振奋。“我没有多少时间去干别的。”
瓦伦丁说:“他在大学时也是一样——一天到晚都在学习。”
好在尼娜并没有认为德米卡的生活有多单调。“你真的和赫鲁晓夫同志每天在一起吗?”
“大多数时候。”
“你住在哪儿?”
“政府公寓。”这是一幢离克林姆林宫不远的高端住宅楼。
“太棒了。”
“和我妈妈住一起。”德米卡补充道。
“如果能住在那幢楼,我也会把妈妈接来一起住。”
“和我们一起住的还有我的双胞胎妹妹,不过她已经去古巴了——她是个塔斯社记者。”
“我也很想去古巴。”尼娜希冀地说。
“那是个很穷的国家。”
“在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家,穷点没什么。想象一下,一月份都能在海滩上跳舞。”
德米卡点点头。他为古巴而激动,有截然不同的原因。卡斯特罗的革命说明,僵化的苏联体制不是社会主义的唯一可行之路。卡斯特罗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和苏联完全不同的社会主义道路。“希望卡斯特罗的革命能取得成功。”他说。
“为什么不能呢?”
“美国已经入侵了社会主义古巴一次。对美国人来说,猪湾事件是个彻底的失败,但他们会动用更多的部队再次进行尝试——也许就在一九六四年,那时肯尼迪总统将进行连任竞选。”
“太可怕了,难道不能做些什么来制止他吗?”
“卡斯特罗想和肯尼迪和平共处。”
“他会成功吗?”
“五角大楼反对和平计划,保守的国会议员大肆鼓噪,因此他的计划可能行不通。”
“我们必须对古巴革命进行支持!”
“我同意——但苏联的保守派同样也不喜欢卡斯特罗。他们认为他也许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要取决于美国人。他们也许会把古巴扔在一边置之不理。但我想他们没那么聪明。他们会一直骚扰卡斯特罗,久而久之,卡斯特罗会觉得苏联是他的最后那根救命稻草。也就是说,卡斯特罗迟早会寻求苏联的保护。”
“我们会如何应对?”
“问得好。”
瓦伦丁打断了他们的闲聊。“我饿了,姑娘们在家里准备了食物吗?”
“当然准备了,”尼娜说,“我还买了炖汤用的培根呢。”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我和德米卡在路上会再买些啤酒带过去。”
他们乘地铁回家。尼娜和安娜在雇主钢铁联盟拥有的一幢大楼内有一间公寓。她们的公寓不大:一间只有两张单人床的卧室,一个放着电视和正对着电视的沙发的客厅,一个放着小餐桌的厨房以及一间浴室。德米卡猜测沙发上的蕾丝沙发垫和电视上面的塑料花应该是安娜买的,条纹窗帘和墙上的山景图片应该是尼娜买回来的。
德米卡对唯一的那间卧室感到担心。如果尼娜想跟他睡觉的话,两对恋人难道要在一间卧室里做爱吗?在大学里,德米卡并非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但他不喜欢这种安排。排除其他因素不说,光是想到瓦伦丁会知道他的性交技巧是那么不熟练,他就受不了。
他很想知道瓦伦丁留宿时尼娜住在哪里。这时他注意到客厅地板上有一小叠床单。看来那时尼娜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尼娜把大块的培根放在一个很深的平底锅里,安娜切开了一个大萝卜。瓦伦丁在餐桌上摆上了刀叉和盘子。德米卡负责倒啤酒。除了德米卡,其他三个人似乎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德米卡有些紧张,但知道自己能对付好的。
尼娜做了个由腌蘑菇、薄饼、香肠和吐司组成的小菜拼盘。烧汤的时候,四人聚集在客厅里。尼娜坐上沙发,然后拍了拍身边空的地方,让德米卡坐下。瓦伦丁坐上安乐椅,安娜坐在他脚边的地上。他们一边喝啤酒,一边收听电台里播放的音乐。尼娜在汤锅了放了点香草,厨房里散发的香味让德米卡感到饥肠辘辘。
他们谈到了各自的父母。尼娜的父母离婚了,瓦伦丁的父母分开住,安娜的父母彼此痛恨着对方。“我妈妈不喜欢我爸爸,”德米卡说,“我也不喜欢,没人喜欢克格勃的男人。”
“我结过一次婚——到现在还没有再婚,”尼娜说,“你们知道有谁结了婚还快快乐乐的吗?”
“我认识一对,”德米卡说,“我舅舅和舅妈就很美满。注意。我舅妈卓娅是个物理学家,她长得很美,像个电影明星似的。小时候我一直叫她杂志上的阿姨,因为她看上去像极了杂志上的大美女。”
瓦伦丁抚摸着安娜的头发,安娜以一种德米卡觉得非常性感的姿态把头枕在瓦伦丁的大腿上。他想触摸尼娜,尼娜应该不会介意——不然尼娜请他上门是为了什么呢?——但他还是觉得非常尴尬。他希望尼娜能做些什么:尼娜结过婚,显然比他更有经验。但她沉浸在音乐和美酒之中,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晚饭终于准备好了。肉汤很美味,尼娜很会做菜。他们就着汤吃了许多黑面包。
吃完晚饭,收拾停当以后,瓦伦丁和尼娜走进卧室,关上了卧室的门。
德米卡走进浴室。从洗脸盆上的镜子看,他的面貌已经没那么英俊了。他脸上最动人的部分是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但是,他的深棕色头发和其他在党政机关工作的人一样剪得非常短。镜子里的他像个远远把人间情爱抛在一边的正经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避孕套。避孕套很短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些来。但他不同意瓦伦丁避孕是女人的事的观点。想到女人要被迫在生孩子和流产之间作出抉择,做爱也显得索然无味了。
他回到客厅。令他吃惊的是,尼娜已经穿上了大衣。
“我想我应该送你到地铁站去。”尼娜说。
德米卡愣住了。“为什么?”
“我觉得你对周围的路应该不是很熟悉——我不愿让你迷路。”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叫我离开?”
“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留下来吻你。”他说。
尼娜笑了。“你虽然不够老练,但却不失热情。”说着她脱下大衣,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德米卡坐到沙发上,犹豫地吻起尼娜来。
尼娜热情地回吻着德米卡。他兴奋地意识到尼娜不是很在乎他是不是个新手。很快德米卡开始摸索起尼娜衬衫上的纽扣。尼娜的乳房丰满、形状完美。它们藏在令人生畏的胸罩后面,不过尼娜很快把胸罩脱了下来,让德米卡亲吻上去。
接下来,事情就进行得快了。
关键一刻到来的时候,尼娜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一只脚放在地上,姿态非常自然。德米卡觉得她以前一定以这种姿势和别的男人做过爱。
他忙乱地掏出好不容易弄来的避孕套,把避孕套拿出盒子。但尼娜却说:“不需要这个。”
德米卡非常吃惊。“为什么不用?”
“我怀不上孩子。这是医生说的。我丈夫就是为此和我离婚的。”
德米卡把避孕套扔在地板上,把身子趴在尼娜的身上。
“慢慢来。”尼娜指引着德米卡进入了她的身体。
我做到了,德米卡心想,我终于失去了童贞。
快艇原本是用来走私酒类的:他们坐的快艇又长又窄,速度非常快,坐在上面非常不舒服。快艇以每小时八节的速度穿越佛罗里达湾,用碾压一切的姿态轧过拍打的波浪。快艇上的六个人都把自己的身体绑在艇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在速度如此之快的快艇上保证一定的安全。快艇的小舱里放着机关枪、子弹和燃烧弹。快艇正在向古巴进发。
乔治·杰克斯真不该乘上这艘快艇。
他借着月光朝远处看,感觉一阵晕船。船上有四个人是被流放在迈阿密的古巴人:乔治不知道他们的姓,只知道他们叫什么。他们痛恨共产主义,痛恨卡斯特罗,痛恨一切不同意他们主张的人。快艇上的另一个人是蒂姆·泰德尔。
整件事开端于泰德尔的司法部之行。刚见面的时候,乔治觉得泰德尔有些眼熟,以为他是个中央调查局的人。但其实泰德尔已经从官方“退休”,这时在从事自由职业的安全顾问。
办公室里只有乔治一个人。“有事要帮忙吗?”他礼貌地问。
“我是来参加‘猫鼬行动’会议的。”
乔治听说过猫鼬行动,让人无法信赖的丹尼斯·威尔逊参加了这个行动,但乔治不知道这个行动的具体细节。“进来吧。”乔治指着把空椅子说。泰德尔夹着个讲义夹走进办公室。他大约比乔治大十岁,但却一副四十年代的打扮:头发中分,穿着一件双排扣的西装。乔治说:“丹尼斯很快就会回来。”
“谢谢你。”
“进展得怎么样?哦,我是想问猫鼬行动进行得怎么样。”
泰德尔戒备地说:“我会在会上进行报告的。”
“我无法参加会议。”说着乔治抬腕看了看表。他暗示受邀参会,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不过他对猫鼬行动很是好奇。“我在白宫有个会。”
“那真是太遗憾了。”
乔治回忆起猫鼬行动的片段信息。“在原始的方案中,你们应该已经到了第二个阶段,现在是积累阶段是吗?”
发现乔治是圈内人以后,泰德尔的脸色马上就由阴转晴了。“这是报告。”说着他打开了讲义夹。
乔治假装对这个行动了解很多。猫鼬行动旨在帮助古巴的反共人士发起一场反革命的暴乱。这个行动有明确的时间表,其高潮是要在这年十月国会中期选举前推翻卡斯特罗。经过中央情报局训练的渗透队伍将承担起组织政治集会和进行反卡斯特罗宣传的任务。
泰德尔递给乔治两张纸。乔治假装不怎么在意地问:“行动在按照时间表顺利推进吗?”
泰德尔回避了这个问题。“到了该施压的时候了,”他说,“秘密散发调侃卡斯特罗的传单无法达成我们需要达到的目的。”
“如何才能增大压力呢?”
“都写在报告里呢。”泰德尔指着乔治手里的报告纸说。
乔治看着手里的两张纸。报告里的建议比他预料得还要糟糕。中央情报局建议破坏桥梁、炼油厂、发电厂、糖厂和船坞。
这时丹尼斯·威尔逊走进了办公室。乔治注意到,威尔逊的穿着和鲍比一样随意:领口敞着,鞋带松着,袖子卷得老高。只是他的头发没有鲍比的那样繁密。看到泰德尔正在和乔治说话。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表现得十分焦躁。
乔治对泰德尔说:“炸了炼油厂造成人员伤亡的话,华盛顿支持这项行动的人就会遭到滥杀无辜的谴责。”
丹尼斯·威尔逊愤怒地对泰德尔说:“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以为他是自己人。”泰德尔说。
“我是自己人。”乔治说,“我和丹尼斯通过了同等的安全检查,”他转身对威尔逊说,“你为什么如此小心,不把情报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会给我惹麻烦的。”
“这点你说对了。我们和古巴没有处在战争状态。对古巴人的杀戮与谋杀无异。”
“我们和古巴是在战争状态。”泰德尔说。
“真是这样吗?”乔治问,“这么说的话,如果卡斯特罗派人到华盛顿,炸毁工厂,还把你的老婆给杀了,这也不能算是犯罪了?”
“别荒唐了。”
“除了谋杀以外,你想过这事如果传出去会怎样吗?这将会是一个国际性的丑闻。试想一下赫鲁晓夫在联合国大会上向总统呼吁停止支援国际恐怖主义的场面,试想一下《纽约时报》会刊登哪些文章吧。鲍比也许必须为此而引咎辞职。总统的竞选连任又会怎么样呢?你们难道没想过这里面包含的政治因素吗?”
“我们当然想过,所以才会把它当作最高机密。”
“怎么可能保得了密呢?”乔治翻到第二页,“文件上不是这样写着吗?”他说,“我们试图用毒烟暗杀卡斯特罗。”
“你不是行动的一员,”威尔逊说,“所以请忘记这事,好吗?”
“决不,我要拿着这份文件直接去找鲍比。”
威尔逊笑了。“浑蛋,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鲍比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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