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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最终,我们的活动停了下来。我、亚瑟和西莉亚马上就睡着了——或说是晕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已经忘记了时间),我起身穿上了衣服。我留下他们两个在酒店的房间继续睡着,跑了十一个街区回到了家,紧搂着自己那穿着单薄衣服的、颤抖着的身躯。尽管三月的寒风那么冷峻,我还是努力想让自己暖和过来,但失败了。
当我打开通往莉莉剧院三楼的大门,匆忙跑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很久了。
我当即就发现不对劲。
首先,那地方的每一盏灯都大亮着。
其次,有人在里面——而且他们全都在盯着我看。
奥利芙、佩格和比利坐在客厅里,他们被香烟和烟斗散发出的浓浓的烟云包围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她来了!”奥利芙一边大叫一边跳了起来,“我们一直等你呢。”
“没用了,”佩格说,“太晚了。”(这句评论对我来说讲不通,但我没有太在意它。从佩格的声音里我能听得出来,她烂醉如泥,所以我并没指望她能把话讲通。我更关心的是为什么奥利芙要熬夜等我,还有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你好。”我说道。(你还能说什么呢?上来先客套一下总是有好处的。)
“我们遇到了一个突发情况,薇薇安。”奥利芙说。
奥利芙如此冷静,所以我判断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她只有在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才会歇斯底里。每当她这么镇静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真的危机。
我只能猜测是有人死了。
我父母?我哥哥?安东尼?
我站在那里,双腿颤抖着,身上散发着性的味道,等待着我的世界被掀个底朝天——这事随后就发生了,但不是按照我所料想的方式。
“这是斯坦·温伯格,”奥利芙向我介绍了一下那个陌生人,“他是佩格的老朋友。”
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好姑娘,我礼貌地走向了那位男士,想跟他握一下手。但看到我走近他之后,温伯格先生脸红了,随后把脸别向了一旁。很明显,我的出现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于是我停在了半路。
“斯坦是《镜报》的夜班编辑,”奥利芙用同样让人不安的平淡口吻继续说道,“几个小时以前,他带来了一些坏消息。斯坦好心好意来告诉我们,明天下午沃尔特·温切尔要在他的专栏里爆个料。”
她坦诚地看着我,好像这就应该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似的。
“爆什么料?”我问道。
“爆今天晚上在你、亚瑟和西莉亚之间发生的事情的料。”
“可是……”我结巴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可是,发生 了什么吗?”
我向你保证,安吉拉,我不是在惺惺作态。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感觉就好像我刚刚出现在这个场景中似的——我对我自己是陌生的,对这里正在讲述的故事也是陌生的。大家谈论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啊?亚瑟、薇薇安和西莉亚?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他们拍到照片了。”
这让我清醒了。
惊慌之中,我想:酒店房间里难道有摄影师? 但随后我想起了我、西莉亚和亚瑟在五十二街上的那个吻。就在路灯下。灯光打得很美。让今晚早些时候挤在聚光灯门外、想一窥布伦达·弗雷泽和海难·凯利的小报摄影师们看了个精光。
我们肯定让他们看得特别起劲。
这时我看到了温伯格先生膝盖上那个巨大的马尼拉纸文件袋。我猜,那里面装着照片。哎,上帝快救救我。
“我们一直在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薇薇安。”奥利芙说。
“这事儿是阻止不了的,”这是比利第一次开口——他含含糊糊的声音证明他也醉了,“艾德娜很有名,亚瑟·沃森是她的丈夫。这就让这条新闻 ,丫头,正中了目标。这可是个大新闻!这个男人——这个娶了个真明星的半吊子明星——在夜总会外面跟两个看上去像是舞女的姑娘接吻被抓了个正着。然后我们又看到这个男人——这个娶了个真明星的半吊子明星——跟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不是他老婆的女人开了房。这是新闻 啊,宝贝。这么劲爆的东西是无法拦下来的。温切尔就是靠这么毁人吃饭的。天呐,那个叫温切尔的可真卑鄙 !我受不了他。从在杂耍巡回表演中认识他开始我就特别恨他。我就不该让他来看我们的剧。哎,可怜的艾德娜。”
艾德娜。 她的名字一路向下,刺痛了我的最深处。
“艾德娜知道了吗?”我问道。
“她知道了,薇薇安,”奥利芙说,“艾德娜知道了。斯坦拿着照片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就在这儿。这会儿她已经去睡觉了。”
我觉得我可能要吐出来了。“安东尼——?”
“他也知道了,薇薇安。他回家睡觉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哪方面都没有救赎的希望了。
奥利芙继续说道:“但要我说,安东尼和艾德娜是你现在最不该担心的。你有比这大得多的问题要解决,薇薇安。斯坦跟我们说你被认出来了。”
“被认出来了?”
“是的,被认出来了。他们知道你是谁,报社的那些人。夜总会里的某个人认出了你。这意味着你的名字——你的全名——将会被刊登在温切尔的专栏里。我今晚的目标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我绝望地看着佩格——看她做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希望我姑姑能给我一些安慰或者指导。但佩格正双眼紧闭地仰靠在沙发上。我想过去摇摇她,求她照顾一下我,求她救我。
“阻止不了。”佩格又含糊地说了一句。
斯坦·温伯格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面握着那个平淡无奇到让人觉得奇丑无比的马尼拉纸文件袋。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开殡仪馆的人,在自己被分崩离析、悲痛万分的一家人围住的时候,努力保持着尊严与矜持。
“我们没法阻止温切尔曝光亚瑟的情事,没错,”奥利芙说,“而且他当然会聊艾德娜的八卦,因为她是个明星。但薇薇安是你的侄女 啊,佩格。我们不能让她的名字跟着这样一则丑闻见报。她的名字对于这个故事来说是不必要的,这会毁了这个可怜的姑娘的人生的。如果你能给制片厂的人打个电话,比利,请他们出面干预一下的话……”
“我已经跟你说了十遍了,制片厂的人拿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比利说,“首先,这是纽约的八卦,不是好莱坞的八卦。他们在这儿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而且就算他们能 搞定这件事,我也不能出这张牌。你想让我给谁打电话?扎努克 本人吗?在这个时候把他叫醒,跟他说,‘嘿,达里尔,你能帮我老婆的侄女摆平点麻烦吗?’没准哪天我自己还需要扎努克帮个忙呢。所以说,不行,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上忙。别像只老母鸡似的,奥利芙。让小鸡们摔摔跟头。有几周的时间事情会很糟,但都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每个人都能活下来。就是在报纸上被写写而已。你在乎什么?”
“我会把事情搞定的,我保证。”我像个傻子一样说道。
“搞不定的,”比利说,“也许就目前来说,你应该把嘴闭上。你这一晚上造成的破坏已经够多了,丫头。”
“佩格,”说着奥利芙走到沙发椅旁,把我姑姑摇醒了,“动动脑子。 你肯定有主意,你人脉很广。”
但佩格只是重复着:“阻止不了。”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做了件很糟糕的事,明天它就会在八卦专栏里散播开来,而且势不可挡。我的家人会知道的,我哥哥会知道的,所有跟我一起长大的人和一起上学的人都会知道的。全纽约都会知道的。
就像奥利芙说的那样:我的人生会被毁掉的。
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小心打理过自己的人生,没错,但我还是足够在意它,不希望它被毁掉 。不论过去这一年我的行为有多鲁莽,我猜我一直隐隐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重新变得体面起来的(我的“教养”会觉醒,就像我哥哥说的那样)。但这种级别的丑闻,加上这种级别的曝光,会让体面永远离我而去。
还有艾德娜。她已经知道了。 我又感到了一阵恶心。
“艾德娜有什么反应?”我鼓起勇气问了一下,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奥利芙用像是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但她没有回答。
“你觉得她有什么反应?”比利说,他没有那么怜悯我,“那个女人坚如磐石,但她的心是由单薄得很的合成材料做的——所以说,没错,她特别伤心,薇薇安。如果只是一个妞儿在啃她老公的脸,她可能还能扛得住——但两个?而且其中一个姑娘还是你 ?所以你觉得呢,薇薇安?你觉得 她会作何感想?”
我用双手捂住了脸。
现在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我想,就是从未出生。
“你的立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威廉,”我听到奥利芙用低沉的嗓音警告道,“对于有你那种过往的人来说。”
“天呐,我恨透那个温切尔了,”比利忽略了奥利芙的评论,“他也一样恨我。我觉得他会拿火柴把我点了的,如果他觉得能因此得到保费的话。”
“就给制片厂打个电话吧,比利,”奥利芙再次恳求道,“打电话给他们,请他们出面干预一下。他们神通广大。”
“不,制片厂什么都做不了,奥利芙,”比利说,“对于这么火爆的事情来说不行。现在是一九四一年,不是一九三一年。没人还能有那种话语权。温切尔比他妈的总统的权力都大。咱们两个可以一直为这事争到明年圣诞节,但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我帮不上任何忙,制片厂也帮不上任何忙。”
“阻止不了。”佩格又开口了,然后叹了口气——深深地、虚弱地叹了口气。
我闭着眼睛在椅子上摇晃,因为自我厌恶和酒精而无比恶心。
几分钟过去了,我猜。它们永远会过去。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奥利芙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穿上了大衣,戴上了帽子,还拿上了手包。我想她是出去待了一阵,但我没有留意。斯坦·温伯格已经走了,把他那则可怕的消息像团臭气一样留在了身后。佩格依然瘫在沙发椅上,脑袋向后仰着顶着椅背,时不时地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薇薇安,”奥利芙说,“我需要你去换一件更朴素的衣服。麻烦你动作快点。穿一条你从克林顿带来的花裙子就行。拿上外套和帽子。外面很冷。我们要出去一趟。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们要出去一趟 ?”天呐,这个恐怖的夜晚还能不能结束了?
“我们去趟斯托克夜总会。我要去找沃尔特·温切尔,亲自跟他谈谈这件事。”
比利笑了起来。“奥利芙要去斯托克夜总会!要伟大的温切尔听她讲话!你说这逗不逗!我都不知道你还听说 过斯托克夜总会呢,奥利芙!我会猜你以为那是间产房!”
奥利芙忽略了这些,只是说道:“今晚别让佩格再多喝了,比利,求你了。我们需要她头脑清醒地帮我们处理这个烂摊子,只要我们能让她恢复理智就立马开始。”
“她没法 再多喝了,”比利边大喊边冲他妻子那仰面朝天的躯体摆了摆手,“看看她这副样子!”
“薇薇安,快点,”奥利芙说,“去换好衣服。记住——你是个朴素的姑娘,所以要穿得像个朴素的姑娘。在里面的时候把你的头发也梳整齐,把妆卸掉一些,尽量把你自己收拾干净,而且要用大量香皂洗手。你闻起来跟妓院似的,这可不行。”
意识到如今很多人已经忘了沃尔特·温切尔的名字,安吉拉,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曾经是美国媒体最有权势的人,这也让他成了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写的都是有钱和有名的人,没错,但他也跟他们一样有钱有名。(在大多数情况下,他更加有钱有名。)他被自己的读者热爱,被自己的猎物惧怕。他随心所欲地捧红别人或摧毁别人的口碑——就像一个玩弄沙滩城堡的小孩子一样。甚至有人断言罗斯福能够连任都是因为温切尔——因为温切尔(他热切地希望美国加入战争,打败希特勒)公然命令他的追随者们为罗斯福投票。数百万人服从了他。
温切尔已经火了很久,但除了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以及写文章奇快之外,他什么都没做。当然,我和奶奶以前经常一起看他的专栏,他的每一个字我们都认真拜读。他知道关于所有人的每一件事,他的触角伸到了各个地方。
一九四一年那会儿,斯托克夜总会基本上就是温切尔的办公室。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我当然也知道,因为在我跟西莉亚一起到市中心玩的时候,我在那里见过他很多次。我看到他坐在永远会为他预留的王位上掌控着全场:五十号桌。每晚十一点至凌晨五点之间,你都能在那里找到他。在这里他做着他那些下三滥的工作。在这里,他王国的臣民会像忽必烈的使臣们一样,从王国的各个角落悄悄赶来——来讨个人情,或带给他一些他所需要的八卦,以满足他报纸专栏的庞大胃口。
温切尔喜欢跟漂亮舞女待在一起(谁不喜欢呢?),所以有几次,西莉亚坐在了他那桌。他知道她的名字。他们还经常一起跳舞——这是我亲眼所见。(不论比利还说了关于他的什么,这个男人舞跳得着实不错。)可我虽然在斯托克夜总会度过了那么多夜晚,却从来不敢坐到温切尔那桌。一方面,我不是舞女、女演员或女继承人,所以他不会对我感兴趣的。另一方面,我对那个男人怕得要死——而过去那会儿,我甚至都没有怕他的理由。
不过,现在我有理由了。
在出租车里,我和奥利芙没有说话。我被恐惧和耻辱感消耗了太多精力,没有力气聊天,而她向来不喜欢闲谈。我要说,她对我的态度并不居高临下。她没有像教导主任般给我一顿非难——虽然她有理由这样做。不,奥利芙那晚的态度是就事论事的。她是一个有任务在身的女人,只关注手头的工作。如果那时我的理智还在的话,我会因为是奥利芙——不是佩格,甚至不是比利——在为我赴汤蹈火而感动、惊讶。但我太心神不宁了,没有留意到这个恩惠。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厄运。
下出租车时,奥利芙对我说的唯一一段话是:“我不想让你跟温切尔说一个字 。一个字都不行。安安静静地美着就行了,这是你唯一的任务。跟我来。”
走到斯托克夜总会门口的时候,我们被两个门卫拦下了,这两个人我都很熟。詹姆斯和尼克。他们也认识我,虽然他们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他们认识的我是个光鲜亮丽的姑娘,总是跟在西莉亚·雷身边,那跟我今晚的扮相差得太远了。我这身打扮不是为了在斯托克夜总会跳舞的。我没有穿晚礼服和皮草,也没戴从西莉亚那里借来的首饰。相反——谢天谢地,我的脑子还不错,听了奥利芙的话,穿了朴素的衣服——我穿了一条简简单单的连衣裙,就是好几个月以前我坐火车来纽约时穿的那条。而且我还穿上了我那件不错的校服外衣。我脸上的妆都擦得干干净净。我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岁。
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我带的人(至少可以这样说)跟门卫们习以为常的并不一样。我不但没有粘在性感舞女西莉亚·雷的胳膊上,反而是跟一位奥利芙·汤普森小姐同行——一个戴着金属框眼镜、穿着老旧棕色大衣的严厉女人。她看起来像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或者说她看起来像学校图书馆管理员的妈妈 。我们看上去自然不像能抬高斯托克夜总会这种地方身价的那类客人,所以当奥利芙准备大踏步走进去的时候,詹姆斯和尼克全都抬起手来拦住了我们。
“我们需要见一下温切尔先生,麻烦二位了,”她干脆利落地宣布道,“情况非常紧急。”
“抱歉,夫人,夜总会已经满场了,今晚我们不会再多放客人进去了。”
他在说谎,这是当然的。如果是我和西莉亚想进去——穿得光鲜亮丽的——这些门会迅速敞开,快到它们的铰链都可能会掉。
“谢尔曼·比林斯利先生今晚在吗?”奥利芙问道,她丝毫没有动摇。
门卫互换了个眼神。这个相貌平平的图书馆管理员知道关于谢尔曼·比林斯利,也就是夜总会老板的什么?
趁他们犹豫的时候,奥利芙乘胜追击。
“请转告比林斯利先生,莉莉剧院的经理来了,要跟温切尔先生聊一聊,事态非常紧急。告诉他我是代表他的好友佩格·布尔来的。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是关于这些照片有可能被曝光的事情。”
奥利芙把手伸进她那个平淡无奇的格子花纹斜挎包里,拿出了会毁掉我人生的东西——那个马尼拉纸文件袋。她把文件袋递给了门卫。这是很大胆的一步棋,但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处理。尼克接过文件袋,打开了它,看了看照片,低低地吹了声口哨。他从照片望向我,之后又看了看照片。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现在 他认出我来了。
他冲我挑了挑眉毛,下流地笑了笑。他说:“我们有一阵子没在这儿看见你了,薇薇安。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我猜你最近挺忙的,嗯?”
耻辱让我浑身发烫——但同时我也明白:这才只是开始。
“我要请你注意一下跟我侄女说话的方式,先生。”奥利芙说,她的语气是如此冷酷,恨不得能把银行保险箱钻出个洞来。
我侄女?
奥利芙从什么时候开始管我叫侄女了?
尼克赶紧道歉,他被吓到了。但奥利芙还没完。她说:“小伙子,要么你带我们去见比林斯利先生——你对待两个基本上被他当作家人的人这么粗鲁,他是不会高兴的——要么你直接带我们去温切尔先生那桌。你要么做第一件事,要么做第二件事,但我是不会离开的。我的建议是:你直接带我们去温切尔先生那桌,因为我今晚最终是要到那里去的——不管我要动用什么方法到那儿,也不管谁因为试图阻止我而顺带丢了工作。”
小伙子们害怕语气冷酷、土里土气的中年妇女的程度令人惊讶——但这是真的:他们很惧怕她们。(太像他们的妈妈,或修女,或主日学校的老师了,我猜。那些年代久远的打骂给他们留下的创伤一定非常根深蒂固。)
詹姆斯和尼克互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奥利芙一眼,然后共同决定:那老太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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