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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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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定以为我会哭吧,可是我却死死盯着他,这让他怒火中烧。

“逞什么能!”他丢下这么一句,走出了浴室。

“这样就好。”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师拿着毛巾回来了。他把毛巾塞进我的嘴里,这样我就不能说话了。

到了夜里,我听见雨越下越大。浴室有扇小窗,虽然是关着的,但猛烈的雨声隔着玻璃也能听见。

我不得不在监禁中度过这个夜晚了。虽然努力克制着,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里的事。

家人一定在担心我。我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哪里就出门了,家里现在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我还勉强记得些许关于以前那起交通事故的事,回想起那时我曾下定决心不再让妈妈伤心,然而现在事情却变成了这样。姐姐和小信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深夜,老师打开了浴室的门,一只手里拿着无线电话。

“请镇静一点儿,正雄妈妈,肯定不会有事的。”老师用真诚的语气对着话筒说道,“正雄不在其他同学家里吗……”

我这才意识到电话那头是妈妈。我拼命挣扎着想要高声呼喊,可是嘴里塞着的毛巾让我发不出声音。

或许是觉得挣扎着想要出声的我很可笑,老师拿着电话凑近了我,眼里含着笑。“嗯,真让人担心啊。没关系,一定会找到的……我也试着想想有什么线索。”老师就这样在我面前挂断了电话。

我感到很不甘心。老师饶有兴致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我,仿佛我是他的玩具。

房间里的灯一直到深夜都还开着。关上门灯光就不会透出来,可是老师却开着房门,因此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能看到一圈白光。

“那家伙一定睡不着,正注意看你会不会逃出去呢。他开着卧室的门,就是在监视浴室的动静啊。”青愉快地笑着说道。

我拼命想入睡,可是浴室的地板太硬了,我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听着窗外传来的雨声。天气炎热,密闭的浴室里又热又闷,我感到呼吸困难,浑身汗淋淋的。我闭上眼睛,拼命抑制着想哭的冲动。

玄关的门铃声把我从浅浅的睡眠中唤醒了。小窗透进了晨光。外面还没放晴吗?那光看起来很微弱。

似乎是老师的邻居来了。我听见老师笑着应答的声音。我想大声呼救,可嘴里塞着毛巾,我发不出声来。客人离开后,想到救星就这么不见了,我悲伤不已。

肚子饿得不得了。老师完全当我不存在,自然也不给我饭吃。他只是偶尔打开浴室的门看我一眼。

“喂,你不会把老师做的事告诉大家吧?”有一次,他这么问我。

我嘴里塞着毛巾,说不出话来,于是点了点头。

老师看了我一会儿,眼神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么。“我不信你。”他吐出这么一句,“你一定会告诉大家。你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喂,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老师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反复追问道:“说!是不是?”他那声嘶力竭的样子就像是在哀求我。

我对老师的态度感到恐惧,因为我从没见过他这副被逼急的样子,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那家伙不知如何是好了。”那天晚上,青这样说道。

老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我。虽然把我绑住关了起来,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为此万分苦恼。

我动弹不得,也无法出声,就这样倒在浴室里度过了不止一天。昨天起就一直在下的雨似乎变小了,虽然无法确认,不过雨快要停了吧。

大约夜里零点的时候,我正蜷曲着身体看向浴室里唯一的小窗,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突然亮了。刺眼的光让我眼前一片雪白,我不禁眯起了眼。

老师走了过来,拿掉塞在我嘴里的毛巾。“好了,这样你就能说话了。”他说,“听着,闭上你的嘴!只要你闭嘴,我就给你自由,听懂了吗?!我送你回家,你就说一直在邻镇到处玩耍。”

老师没有发现青就在他背后。青摇了摇头。我害怕极了,可还是听从青的话,拒绝了老师的提议。

“你这小子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老师焦躁地拽着我的头发摇晃起来。

“你告诉他,要把被监禁的事和学校里的事全都告诉大家。”青对我说道。也就是说,这就是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要把老师做的事告诉大家……”

我还没说完,老师就厉声叫骂起来。他歇斯底里地踢着浴缸,对我拳打脚踢。可我依旧没有收回要把这些事告诉大家的宣言。

“这种皮肉之痛会过去的。这家伙之所以要让你痛苦,是因为他害怕你。”

就在我被殴打得流血的时候,青这样对我说道。浴室里回荡着老师的怒吼,可不知为什么,只有青的声音悄然进入我脑中。

虽然很痛,但是我不想如老师所愿。他每打我一次,青身上的伤痕就也增加一些。最后,老师喘着粗气走出了浴室。他面朝磨砂玻璃另一侧的洗脸台,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开始我以为他在洗脸,但我听到了洗脸台上方的柜子开闭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老师一副放弃似的表情回来了。他憔悴极了,眼下一片乌青。

他靠近我,解开了我手脚上的绳子。他把洗脸台旁放着的毛巾拿了过来,用水浸湿后塞到我手里。

“擦擦鼻血……”

我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但鼻子仍血流不止。

老师低下头,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是我不好,我反省。”他听起来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竟然殴打小孩,我真是疯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现在我送你回家……”

虽然被松了绑,我依旧倒在浴室的地板上,站不起来。我只是一边用毛巾擦着鼻血,一边听老师忏悔。

老师凝视着我好一阵子,然后走出了浴室。他再次回来时,一只手里拿着一杯橙汁。

老师默默地把橙汁递给我。两天滴水未沾的我一下子就喝光了。

“说你要去厕所!”青提醒我。

“……那个,我可以上厕所吗?”

老师点了点头,伸手把我扶起来。厕所就在浴室外,我走进去,关上门。

“把手指伸到喉咙里!”青说,“那杯橙汁里一定放了安眠药。他在拿橙汁之前打开了洗脸台上面的柜子。我记得那里面放着安眠药。”

虽然有点儿抗拒,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食指伸到了喉咙深处。胃里的橙汁逆流而出,白色的马桶中蓄满了橙色的液体。这是我第一次催吐,非常痛苦,可是我只能相信青的话。

“听好,刚才你喝下的也许是剂量足以致死的安眠药,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要想靠安眠药死亡,必须要服用比想象中更大的剂量才行。溶解在一杯橙汁中的剂量大概死不了人,可见他是想让你睡着。从厕所回去后,要假装睡着!”

我走出厕所后,又被带回了浴室。

“你再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准备准备,送你回家。”老师看起来饱含歉意。

幸运的是,这一次我没有被绑起来。

“那家伙大概觉得不用绑你也没事。”青说,“他大意了。来吧,装睡!”

我估计着药效发作的时间,然后假装睡着了。鼻血还在流,可我没管它。

老师打开了门,我知道他正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4

我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羽田老师把脸凑近了。我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老师唇间呼出的气息触到了我的鼻尖,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不能让表情发生任何变化,我好几次在心里这样提醒自己。不管多么想皱眉头,我都忍住了。

老师走出了浴室,在外面摆弄着什么。我稍稍睁开眼,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可是透过磨砂玻璃,只能看到另一侧的人影,看不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了,老师的手臂突然伸到了我的后背和膝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注意着不要惊醒我。我假装睡得正熟,让手脚随意地悬在空中。

不知道老师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可是我却不能睁开眼睛。如果我醒来想要逃跑,老师一定会将我抓住,然后再次捆绑我的手脚,把我关在浴室里。

我紧张得浑身冒汗。老师会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发现我是在装睡呢?

老师抱着我,费力地打开房门,走出了玄关。虽然几乎听不见雨声,但我的脸颊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下了公寓的楼梯后,在公寓外没走几步,老师便把我放了下来。

那个地方对我这样身高的人来说有些逼仄,我只好蜷曲着腿。接着,随着啪嗒一声,我感到空气似乎被压缩了。老师的气息远去,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

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一丝风。

“是车的后备厢。”

我的背后传来青的声音。我努力扭头向后看,看不到他青色的脸,却能鲜明地感受到他就在我身后。

“这里是那家伙的车后备厢。”

突然,引擎发动的声音从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我所在的狭窄空间震颤了起来,开始移动。正如青所说,这里确实是车的后备厢。我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只能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黑暗中,我能感觉到轮胎碾过小石子,汽车正在加速。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我想象着自己也许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像石头一样僵在后备厢里。

我摸了摸鼻子,血好像已经止住了。

“老师打算拿我怎么办?”

“他打算杀了你。为了封口,他一定会这样做。”青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那家伙失败了。”

“什么?”

“那家伙没能决断,这就是他的失败之处。他打算把你带到某个地方再杀了你。他没能下定决心在家里动手,所以现在你还活着,这就是他的失败之处。别害怕,找机会逃跑!”青说。

我的眼前放着一样东西。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不清楚,但是可以感觉到。那东西碰到了我的手,似乎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就在我猜测着这是什么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后备厢被打开的瞬间,我立刻闭上了眼睛。老师俯视着我,似乎在确认我是否意识清醒。

他把我从后备厢里抱出来,背在背上。外面的空气让我不禁想要深呼吸。我感受不到有雨滴落在脸颊上,但能从潮湿的空气判断出雨刚停不久。

我缓缓地、小心地睁开眼睛。因为被老师背着,我觉得这样做也没关系。不管他怎么扭头向后看,都不可能看到我的脸。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位于山腰上的停车场,周围没有建筑物,也没有灯光。老师下了车,踩着碎石向远处走去。四周没有其他车辆,只有老师的。

老师右手拿着手电筒,只用左手就把我背在了背上。他身材颀长纤瘦,胳膊的肌肉却很结实。

我的脚从刚才起就一直碰到什么东西。我仔细看了看,似乎是一把银色的折叠铲,系在老师腰间。

虽然是夜里,天空却并非一片漆黑。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天空微微呈现出蓝色。也许是风有些大,云在流动。如果能把一直笼罩在上空的那朵乌云吹散,我一辈子都会感谢这阵风。

在微明的夜空下,怀抱着幽深森林的山峦化作巨大的黑影,耸立在我眼前。老师正朝着山的方向走去。停车场里的自动售货机发出白色的光,在这个空寂荒凉的地方,除了老师拿着的手电筒之外,那是唯一的光源。我们的旁边有台阶,那是通向山里的路。

老师登上了台阶。两侧都是陡坡,树木自然地生长着,根从泥土里露了出来。路上散落着有棱角的大石头,老师避开石头往前走。

“你要被活埋了。”青走在老师的身边对我说,“那家伙多半会把你放在山里的树根下,然后开始挖土吧。不,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先挖土还是先把你弄死。”

我浑身冷汗涔涔。

“只有现在有机会!”青说。

我知道,现在就是决断的时刻。

我保持着被老师背在背上的状态,安静并尽量快速地移动双手。老师会不会瞬间察觉到我的动作呢?我有些不安。

我的裤子里夹着我从后备厢里拿到的金属棒。我把它紧紧握在手中,然后高高举起。老师把我从后备厢里背出来时没有发现它,这不得不说是我的幸运。金属棒呈l形,长的一端是尖的。在黑暗中,我意识到这就是固定帐篷用的金属桩子。老师大概忘了自己把它落在后备厢里了。

我朝着老师的脖子向下一挥。

一瞬间,老师的身体扭动了一下。我打偏了,但手上真切地感受到了反作用力。

老师叫嚷着回过头来,我从他的背上摔了下来,某种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又弹开。我抬头看去,鲜血正从老师的脖子上飞溅而出。

老师手中的手电筒滚落在地,强烈的光束跳跃着,从我和老师的脸上一闪而过。

老师摸着脖子,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液体。他睁大双眼,看看倒在地上的我,又看看被血濡湿的手。

“跑!”青向我大叫。

我一跃而起,朝着与老师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我光着脚跑进了一条岔路,脚心疼痛不已。

天微微亮,被树叶遮蔽的路却一片漆黑。我怀着恐惧一路狂奔。

老师喊着我的名字,拼命地追赶我。这是我好几次在噩梦中见到的景象。每次做这样的梦,我都会惊醒,歇斯底里地发出哀嚎。现在,这个噩梦变成了现实。

我跑得很慢,老师的气息很快就逼近背后。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一心以为我是在主路上奔跑,却不知不觉间偏离方向,闯入了森林。我跌跌撞撞地避开眼前的树木。雨后的树叶摩擦着我的身体,水滴四下飞溅。

突然,我的右脚脚底撞上了什么。我摔倒在地,一阵剧痛随即直击大脑。黑暗之中我无法看清楚,似乎是有东西扎进了我的右脚。

我倒在地上,感到老师就站在身边。这场追逐游戏宣告结束。

老师剧烈地喘着气,俯视着我。

我心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强忍疼痛,呻吟着站了起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和老师站在一条斜坡上。斜坡陡峭得像悬崖一般,几乎垂直于地面。月光下,四周略微明亮了一些,能看到稀疏的树木。我们的正下方就是停车场,自动售货机正发出白色的光。

高度大约是二十米……

“喂!”

老师的声音让我惊得回过头去。他的样子可怕极了,脖子上的伤似乎比我想象中要浅一些,但被血打湿的脸和衣服让他看上去不像人而像个怪物。

老师突然大笑起来,飞溅着口水说我就是败在又胖又跑得慢这一点上。突然,他收起了笑容,反剪我的双臂,嘶吼着用膝盖撞我。

疼痛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青蹲在我和老师身边,注视着我。他的眼睛诉说着他希望我做什么。当然,我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老师依然反剪着我的双臂,我则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身体,抬头看向他。他一脸疑惑,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

我绷紧腿部的肌肉,把全身重量放在腿上,向着斜坡下方倒去。老师脚下的地面猛然松动,石头和泥土崩裂开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我们两人的身体,我们就要滚落下去了。老师反应过来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

“这就是决断——”

我听见了青的声音。

那个瞬间,我觉得就算死了也好,但只是不愿意死在老师手上。有比死更痛苦的事,这是老师教会我的。

从斜坡上滚落下去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感到疼痛,只感觉全身各处都在遭受冲击。我的身体旋转着,撞击着,还有什么东西刺进了皮肤。近乎垂直、沙石裸露的斜坡像摆弄玩具一样翻弄着我和老师的身体,我们不断地翻滚着,已经分不清上下左右。

滚落到坡底时,我竟没有失去意识,这真是不可思议。小小的石块还在不断地从上方掉落下来。

我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有自动售货机的光。老师呻吟着倒在那里,手脚向奇怪的方向扭曲着,看上去似乎动不了,但勉强还残存着一点儿意识。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身上到处都磨破了,但还不至于无法站立。

一根细木棒刺穿了我的右脚。它从脚底刺入,穿出脚背几厘米,被鲜血微微濡湿。在斜坡上让我感到疼痛难耐的就是这根木棒,我颤抖着握住了它。

就在我拔出木棒的一瞬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青发出了一声号叫,那声音宛如新生儿啼哭,又好似狗吠一般。他嘴唇上系的绳子完全松开了,尖锐的犬齿在黑暗中清晰可见,使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狗的一般。他身上的约束衣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裂开了。虽然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是刚才从斜坡上滚落下来时划破的。青的双臂自由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双臂,是那么纤细孱弱,伤痕累累。

我站起身来,咬牙忍着剧痛向倒在自动售货机旁的老师走去。

老师倒在地上,抬头看向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脸因恐惧而扭曲着。我想,一定是因为看到我抱起了一块落在身旁的砖块似的重物吧。那好像是某种混凝土制的东西遭到破坏后留下来的碎块,有着锋利的棱角,是我能搬动的最重的东西了。

我把它举过头顶,倒在我脚边的老师大概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不、不要……”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要窒息了一般。

我不知道让我这样做的是我,还是青。我发出狗吠似的咆哮,举起碎块朝老师的头砸了下去。

老师惨叫一声,伸出手臂。碎块被手臂弹开,砸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目睹了他肋骨粉碎的那个瞬间,碎块的一角刺入他的胸腔,时间霎时静止。老师吐血了。

我环顾四周,寻找青的身影。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复仇时刻终于到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了。可是,他却不见了踪影。

算了,羽田老师哀嚎着,模样凄惨地倒在我眼前,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应付不过来了。更何况,老师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真丢人。

我捡起了从老师身上滚落的碎块。老师像毛毛虫一样趴在地上,我不知不觉间也像动物一样狂吠起来。

我的视线划过畏缩着的老师的黑色瞳孔。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看到里面映着我被自动售货机的光照亮的身影:脸是青色的,嘴像狗一样向两侧裂开,一只耳朵,没有头发,瞳孔熠熠生辉。毫无疑问,那就是青的模样。按理说,我应该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才对,但我却平静自然地完全接受了。

可以杀,但不能被杀。这大概是青教会我的终极道理。

以前的我是个胆小怕事、一无是处的孩子。就算被老师当成靶心,我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全盘接受。就像很久之前老师让我重复说的那些话一样,我或许是个坏孩子。

对于老师来说,我肯定只是一只无力反抗的羔羊,只能沦为饲料,默默地被吃掉。

可是不能这样下去,因为再没有比这更让人不甘的事了。

想到这里,我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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