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2)
[4] 原文是法语。
[5] 原文是法语。
在古德沃西先生这样一个极有操守的、体面的当家人看来,法国首都就是淫乐的天堂。第二天早晨他问经理,目前有什么“够味”的东西可以一饱眼福。他总是尽情享受巴黎之行的乐趣,说到这儿来一次可以免得脑子迟钝。晚上,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吃过饭之后,他就带着菲利普到红磨坊[6]和女神游乐场[7]去。每逢他搜寻到那些淫秽的场面时,那双小眼睛便闪闪发亮,脸上也浮起一丝狡猾的淫笑。那些专为外国人安排的各种冶游行乐的场所,他都跑遍了。事后,他又表示一个国家竟然允许这类事儿,最终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有一次在观看一出轻歌舞剧时,台上出现了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演员,他就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一下菲利普,接着还把在剧场内四处闲逛的交际花中体态最为丰·满的那个指给菲利普看。他让菲利普看到的,是一个粗俗下流的巴黎,但是菲利普却用一双被幻觉蒙住的眼睛看着这座城市。清晨,他总是匆匆跑出旅馆,来到香榭丽舍大街,站在协和广场边上。时节已是六月,空气清新柔和,整个巴黎闪现出一片银白色的光泽。菲利普觉得自己的心飞到了人群之中。他想,这儿才是他寻求的浪漫之乡。
[6] 红磨坊,法国巴黎蒙马特区一家歌舞餐厅,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为诗人和艺术家聚集之处。
[7] 女神游乐场,巴黎一个歌舞杂耍剧场,1869年开业,以全裸和半裸舞女表演著称。
他们在那儿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在星期日离开。当菲利普深夜回到他在巴恩斯的昏暗肮脏的寓所时,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要解除契约,前往巴黎学画。不过他决定在事务所待满一年再走,免得让人觉得他不讲道理。在八月底前,他有两周假期。临走之前,他要告诉赫伯特·卡特说自己不打算再回来了。尽管菲利普可以迫使自己每天到事务所上班,却无法装出一点对工作感兴趣的样子。他脑子里老想着将来。过了七月半,就没有什么活儿了,他借口为了应付第一次考试,得去听业务讲座,经常不上班。他利用这些时间到国家美术馆去。他阅读各种有关巴黎和绘画的书籍,潜心研读罗斯金的论著,另外还看了瓦萨里[8]写的许多画家传记。他很喜爱柯勒乔[9]的一生经历;他想象自己站在某幅伟大的杰作面前大声呼喊:我是一个画家[10]。现在他不再犹豫不决了,深信自己具备成为一个大画家的素质。
[8] 瓦萨里(1511—1574),意大利画家、建筑师和美术史家。
[9] 柯勒乔(1494—1534),意大利画家,创作了大量油画和天顶画,多以宗教和神话为题材。
[10] 原文是意大利语。
“不管怎样,我也只能去试一下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人生贵在冒险嘛。”
终于到了八月中旬。卡特先生这个月在苏格兰度假,事务所里的事都由常务办事员负责管理。自从巴黎之行以后,古德沃西先生似乎对菲利普有了几分好感,而菲利普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脱身自由了,对这个可笑的、个头矮小的人也就不再多作计较。
“凯里,你明天就要去休假了吗?”傍晚,古德沃西先生问菲利普。
一整天菲利普不断地对自己说: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间可恨的办公室里了。
“是啊,我的第一年见习期满了。”
“恐怕你干得并不那么出色。卡特先生对你很不满意。”
“我对卡特先生更不满意呢。”菲利普欢快地回答说。
“凯里,我觉得你不该这么说。”
“我不打算回来了。我们有个约定,要是我不喜欢会计师的工作,卡特先生就会把所付的合同费用的一半退还给我,我只要待满一年,就可以歇手不干。”
“你不该匆忙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十个月来,我始终讨厌这儿的一切,讨厌这儿的工作,讨厌这个办公室,也讨厌伦敦。我宁可打扫街道,也不愿在这儿混日子。”
“好吧,我得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会计师的工作。”
“再见了,”菲利普说,同时伸出手来,“我要谢谢你对我的照应。如果我给你们添了麻烦,那很抱歉。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是干不好的。”
“好吧,要是你真的拿定了主意,那就再见吧。我不知道你今后打算做什么,但是如果你什么时候上这一带来,请进来看看我们。”
菲利普笑了笑。
“恐怕我的话显得很不礼貌,但我从心底里希望以后不再见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