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2)
“哟,你这个人真怪。那你干吗还要跟我结婚呢?那天你还说你没有条件结婚。”
“我大概还剩下一千四百英镑。两个人一起生活几乎跟一个人过日子一样省钱。这笔款子可以维持到我取得行医资格、完成医院里的实习期,随后我就能当上助理医生。”
“那就是说,在这六年里你挣不到一个子儿。在你当上助理医生前,咱们就得靠四英镑左右的钱过一个星期,是吗?”
“只有三英镑多一点儿。我还得付学费呢。”
“你当上了助理医生,能有多少收入?”
“每周三个英镑。”
“你的意思是说,经过成年累月的用功读书,自己还花费了许多钱,结果却每周只挣三个英镑?我看不出自己将来的境况会比现在好多少。”
菲利普沉默了一会儿。
“这就是说你不愿意嫁给我啰?”他嗓音嘶哑地问,“难道我的一片深情对你毫无意义吗?”
“在这些事情上,谁也免不了要为自己考虑,对吧?结婚我倒并不在乎,但如果结婚以后的境况并不比现在好,那我就不想结婚。我看不出这样的婚事有什么意义。”
“要是你喜欢我,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概是这样。”
菲利普默不作声。他喝了一杯酒,想清清哽塞的嗓子眼儿。
“瞧那个刚走出去的姑娘,”米尔德丽德说,“她穿的那件毛皮大衣是在布里克斯顿的廉价商场里买的。上次我到那儿去的时候在橱窗里看到过。”
菲利普冷冷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她问道,“真是这样的。当时我还对姨妈说,我才不愿意买那种陈列在橱窗里的货色呢,因为你是花几个钱买来的,谁都清楚。”
“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先是伤透了我的心,接着又说些与咱们谈论的话题毫不相干的废话。”
“你净对我使性子,”她相当委屈地回答说,“我没法不去注意那件毛皮大衣,因为我对姨妈说过……”
“你对你姨妈说些什么关我屁事。”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我希望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嘴里放干净些,菲利普,你知道我不爱听粗话。”
菲利普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但眼睛里却闪着怒火。他沉默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瞅着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既痛恨,又鄙视,又爱慕。
“要是我还有一点头脑的话,就绝不会再想见你。”他终于开口说,“但愿你能知道,就因为爱你,我打心底里鄙视自己!”
“你这样对我说话,不大得体吧。”她绷着脸说。
“是不得体。”他笑着说,“让我们到帕维廉剧场[1]去吧。”
[1] 帕维廉剧场,伦敦当时最有名的歌舞杂耍剧场,位于皮卡迪利广场北面。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怪。偏生在人家意想不到的时候笑起来。既然我让你那么伤心,为什么你还要带我去帕维廉剧场呢?我准备回家去了。”
“只是因为跟你待在一起不像跟你分开那么伤心。”
“我倒想要知道你对我的真实的看法。”
他放声大笑。
“亲爱的,要是你知道了我对你的看法,就再也不会跟我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