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溅血、暗斗(1/2)
(一)
十二点四十三分。
张大帅一哦槍一哦口里的血已停止往外一哦流。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
不管他生前是个大老粗也好,是条老狐狸也好,现在他已只不过是个死人。
死人全都是一样的。
黑豹的神情仿佛已显得很疲倦,忽然挥了挥手。
“走吧,大家全走吧。”
张大帅带来的人全都怔住,他们正准备拼最后一次命。
这次不是为张大帅拼命,这次他们准备为自己拼一次命。
他们谁也想不到黑豹居然会放他们走。
“我并不想杀你们,从来也不想。”黑豹的声音也仿佛很疲倦。
“你们全部都跟我一样,是被别人利用的,我只希望下次你们能选个比张大帅够义气一点的人,再为他拼命。”
突然有人在大叫:“我们兄弟跟着你行不行”
黑豹笑了笑,笑得也同样疲倦:“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到明天起来时,你们的主意若是还没有改变,再来找我。”
于是大家只好散了。
那些用黑巾蒙面,提着大刀的人,也忽然全都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走得和来的时候同样神秘。
黑豹看着地上张大帅和梅礼斯的一哦尸一哦体,看着他们扭曲可怕的脸,喃喃道:“他一哦奶一哦奶一哦个熊,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地狱里的赌鬼多得很,你们不会到那里再去开赌一哦场吗”
“你放心,等你到了那里时,他们一定早已开好赌一哦场在那里等你。”
高登居然还没有走,正在冷冷的看着他。
黑豹突然又大笑:“等我去干什么去捣乱”
高登还是冷冷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现在才看出来,你好像也跟张大帅一样,脸上也戴副面具。”
“现在太晚了,你也许还看不清楚。”黑豹还在笑,“我劝你也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你若还想看,我一定让你看个仔细。”
“明天早上”
“早上你能起得来”
“也许我今天晚上根本就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找个女人陪你。”黑豹淡淡的说,“这地方什么都贵,就是女人便宜。”
高登看了看地上的一哦尸一哦体,又过了很久,忽然笑了笑,笑得仿佛有些凄凉。
“这地方的人命岂非也很便宜”
(二)
霞飞路上那栋三层楼的洋房里,一哦槍一哦声也突然停止。
所有的声音全都停止。
鲜血却还沿着楼梯慢慢的往下流。
金二爷踏着血泊,慢慢的走上三楼,推开了一面窗子。
外面一哦群一哦星灿烂,新月如钩。
春天的晚上总是美丽的。
金二爷吸了口雪茄,竟没有发现他嘴里衔着的雪茄早已熄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早……”他心里仿佛有很多感慨。
田八爷站在他身旁,感慨也好像并不比他少。
他们似乎已完全忘了自己是踏着别人的血泊走上来的。
“明天我们应该到郊外走走去。”金二爷忽然间又说。
田八爷立刻同意。
“龙华的桃花,现在想必已开了。”
其实他们又何必去看桃花
他们脚底上的鲜血,那颜一哦色一哦岂非也和桃花完全一样
突然间,楼下又有一哦槍一哦声一响。
金二爷皱了皱眉,向楼下呼喝:“什么事”
“是青胡子老六,他还没有断气,我又补了他一一哦槍一哦。”楼下有人在回答,青胡子老六是张大帅留在这里看家的。
金二爷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知道这一一哦槍一哦已是这地方最后的一一哦槍一哦。
他们自己人的损失虽然也不小,可是张大帅刚派回来支援的那十一哦八个人,现在已没有一个再活着的了。
那个日本人荒木虽然还活着,却已投降了他——武士道的一哦精一哦神,有时也同样比不上金钱的诱一哦惑力大。
金二爷微笑着说:“这地方以后我们也可以开个赌一哦场。”
田八爷打着了他刚从英国带回来的打火机,为他燃着了雪茄,也在微笑着:“贵宾室一定要在三楼上,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在楼上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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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钩。
这一场惨烈的火并,似已完全结束。
现在正是十二点五十七分。
(三)
两点零三分。
波波突然从恶梦中醒来。
窗外夜凉如水,她的枕头却已被冷汗一哦湿一哦透。
他刚梦见罗烈,梦见罗烈手里拿着把刀,问她为什么要对不起他。她又想见她父亲,眼睛里流着泪。
然后她忽然看见黑豹。
这已不是恶梦。
黑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回来了,正站在床头,凝视着她。
他看来仿佛很疲倦,但一双眼睛却比平时更亮。
“我睡得一定很熟,连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波波笑得有点勉强。
她还没有忘记刚才的恶梦。
“你睡得并不熟。”黑豹盯着她的眼睛,“你好像在做梦”
波波不能不承认…
“我梦见了爸爸……”她忽然问:“你打听到他的消息没有”
黑豹摇摇头。
波波叹口气:“我刚才也跟人打听过,他们也都没有听说过赵大爷这个人。”
黑豹忽然沉下了脸:“我说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我没有出去,只不过在门口走了走,买了两份报,随便问了问那个卖报的老头子。”
黑豹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开始在脱一哦衣服,露出了那一身钢铁般的肌一哦肉一哦,身上铁钩的伤痕似已快好了。
这个人就像是野兽一样,本身就有种治疗自己伤痛的奇异力量。
波波看着他,忍不住又问:“你今天到哪里去了,出去了一整天,也不回来看我一趟,害得我一直都在担心。”
“我的事你以后最好都不要过问,也用不着替一哦我担心。”
他看见波波的脸一哦色一哦有点变了,声音忽又变得很温柔:“因为你若问了就一定会更担心,我做的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波波眨着眼:“我不管你做的是什么事,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
黑豹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明天我有样东西送你。”
“什么东西”波波眼睛里发出了光。
“当然是你喜欢的东西,到明天你就会看到了。”
他掀起了薄薄的被,在她身旁躺下。
波波的心突然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忽然发觉自己竟一直在期待着。
期待着他回来,期待着他那又温柔,又粗一哦暴的抚一哦摸一哦和拥抱。
但黑豹却只淡淡的说了句:“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然后他竟似已真的睡着。
波波咬着嘴唇,看着他,心里忽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心里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滋味。
那不仅是失望。
“他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他今天在外面已有过别的女人”
然后她又替自己解释。
“他若喜欢别的女人,又何必回来”
这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满意,她的心越想越乱,恨不得把他叫起来,问清楚。
可是她忽然又想起了“明天”,想起了明天的那份礼物。
她心里立刻又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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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情一哦人送给她的礼物呢
就算只不过是一朵花也好,那也已足够表现出他的情意。
何况黑豹送的并不是一朵花。
他送的是一辆汽车。
一辆银灰一哦色一哦的汽车,美丽得就像是朦朦春夜里的月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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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已变成了今天。
今天的一哦陽一哦光也好像分外灿烂辉煌。
银灰一哦色一哦的汽车,在初升的太一哦陽一哦下闪着光。
在波波眼睛里看来,它简直比天上所有的星星和月亮加起来都美丽得多。
她跳了起来,搂住了黑豹的脖子。
虽然还早,街上已有不少人,不少双眼睛。
可是她不管。
她喜欢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要去做,从来也不管别人心里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心底里不但充满了愉快和幸福,也充满了感激。
现在罗烈的影子距离她似已越来越遥远了。
她觉得她并没有做错。
黑豹也没有错。
一个年轻健康的女人,一个年轻健康的男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本来就是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
那其中只要没有买卖和勉强,就不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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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哦陽一哦光也同样照在黑豹的脸上,黑豹的脸,也跟着那辆银灰一哦色一哦的汽车一样,显得充满了光采,显得生气勃勃。
波波看着他。
他的确是个真正的男人,有他独特的一哦性一哦格,也有很多可一哦爱一哦的地方。
波波下定决心,从今天起,要全心全意的一哦爱一哦他。
事已过去,慢慢总会忘记的。
罗烈既然是他们的好朋友,就应该原谅他们,为他们的未来祝福。
波波情不自禁拉起黑豹的手,柔声道:“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了。”黑豹的声音也仿佛特别温柔。
看来他今天心情的确很好。
“我们开车到郊外去玩玩好不好”波波眼睛里闪着光,“听说龙华的桃花开得最美。”
她又想起了那个系着黄丝巾的女孩子,现在她的梦已快要变成真的了。
黑豹却摇摇头:“今天不行。”
“为什么”波波撅一哦起了嘴,“今天你又要去看金二爷”
黑豹点点头,目中露出了歉意。
“我一定要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波波显得有点儿不开心,她不喜欢黑豹将别人看得比她还重要。
对金二爷她甚至有点嫉妒。
黑豹忽然笑了笑说:“你迟早总会有一天会看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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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上看下来,停在路旁的那辆银灰一哦色一哦汽车,光采显得更迷人。
波波伏一哦在窗口,又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开车,而且还要买一条鲜艳的黄丝巾。
(四)
金二爷开始点燃他今天的第一支雪茄。
黑豹就站在他的面前,好像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金二爷很不喜欢他的手下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样子来。
他喷一哦出口烟雾:“昨天晚上你又没有回来。”
黑豹在听着。
“我虽然知道你一定得手,但你也应该回来把经过情形说给我听听。”金二爷显得有点不满意,“你本来不是这么散漫的人。”
黑豹闭着嘴。
“你不回来当然也有你的原因,我想知道是为了什么”金二爷还是不放松。
黑豹忽然道:“我很累。”
“很累”金二爷皱起眉,“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回家去,安安静静的住一段时候,”黑豹的表情很冷淡,“目前这里反正已没什么要我做的事了。”
金二爷好像突然怔住,过了很久,才将吸进去的一口烟喷一哦出来。
他脸一哦色一哦立刻显得好看多了,声音也立刻变得柔和得多。
“你以为我是在责备你,所以不开心”
“我不是这意思。”黑豹的表情还是很冷淡,“我只不过真的觉得很累。”
“现在大功已告成,这地方已经是我们的天下。”金二爷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去轻拍着黑豹的肩,“你是我的大功臣,也是我兄弟,我的事业,将来说不定全都是你的,我怎么能让你回去啃老米饭”
“过一阵子,我说不定还会再回来。”黑豹的意思似已有些活动了。
“但现在我就有件大事非你不可。”金二爷的神一哦色一哦很慎重。
黑豹忍不住问:“什么事”
“张三爷一走,挡我们路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田八爷”
金二爷笑了笑:“老八是个很随和的人,我从来不担心他。”
“你是说喜鹊”黑豹终于明白。
“不错,喜鹊。”
说到“喜鹊”两个字,金二爷眼睛里突然露出了杀机:“我不想再看到这只‘喜鹊’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可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这只喜鹊的行踪实在太神秘,几乎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有一次金二爷活捉到他一个兄弟,拷问了七个小时,才问出他是个长着满脸大麻子的江北人,平常总是喜欢带着副黑眼镜。
但这个人究竟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本事就连他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
“这只喜鹊的确不好找,”金二爷恨恨道,“但我们现在却有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这张条子,是田老八昨天晚上回家去之后才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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