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相识的恋人05(2/2)
地太滑。魏志红才跑出没五十米自己就摔个狗吃屎,刘平趁机扑上来给按倒在楼梯拐角,俩人滚了一地泥。冯国金跟上来扭死了魏志红的双手铐起来,疼得魏志红在地上大叫,不跑了,不跑了!
魏志红被拷在车里,居然哭了。冯国金问,你他妈逼跑什么?秦天在哪儿呢?你的金杯面包车呢?说!想不到魏志红竟一问三不知,只一个劲儿说跟自己没关系,面包车让秦天开走了,今早刚走。冯国金说,行,你等着。车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秦家楼下,冯国金和刘平把魏志红铐在车内的把手上,迅速上楼敲门,敲了足有三分钟,没人在家。刘平问,怎么办?冯国金说,先把魏志红带回去,再派两组人出去,一组找秦天的弟弟秦理,一组查面包车。刘平说,冯队,咱们基本没人了,今早才被曹队给抽调去抚顺了。冯国金急了,你跟小邓还有我,不是人啊?!
开审魏志红前,冯国金接到杨晓玲的电话,她说自己又不用陪杰克去浙江了,问冯国金昨晚怎么不回家,不是说好了娇娇周六回家你也在吗?冯国金正不耐烦呢,没好气地说,办案呢,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磨磨叽叽的。杨晓玲说,不行,就得当面说。冯国金说,你爱说不说,不说我挂了。杨晓玲那边沉默了一阵,冯国金以为她挂了,自己也打算挂的时候,又听到那头一声“喂”。冯国金说,听着呢,赶紧的。杨晓玲说,我要跟你离婚。冯国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离婚啊?杨晓玲说,对,离婚。冯国金问,你外边有人了?杨晓玲说,对,有人了。冯国金说,知道了。杨晓玲急了,“知道了”是几个意思?冯国金说,就一个意思,知道了,女儿在家,我不想跟你聊这事。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审讯室里,魏志红还哭呢。刘平骂道,别鸡巴哭了,敢做不敢当啊?是老爷们儿不?魏志红说,你们真抓错人了。冯国金坐下,点燃一根烟,魏志红跟他要烟,没给。冯国金问,犯什么事了,自己心里清楚吧?魏志红说,我知道,但是真跟我没关系,你们应该去抓秦天。冯国金说,该抓谁用不着你教,抓你肯定也不白抓,先把自己的事说了吧,刚才为什么跑?
审了近两个小时,魏志红该说的都说了,冯国金心里有数,案子到了这一步,终于见亮了。魏志红交代的“事实”有几个关键:冯国金第一次去交警大队找王队时,在办公室里走嘴提到了黄姝的名字,没承想前来领扣押车辆的魏志红当时也在,偷听到了,而他确实认识黄姝。当天魏志红只是去领车,不捞人,秦天不过是他雇的小工。魏志红在市场除了当管理员,还盘有俩档口,一个卖猪肉,一个零食批发,秦天是帮他管零食批发的,干了有三年了。金杯面包车是秦天平时拉货送货用的,都是秦天在开。魏志红在大西农贸市场后面的荒地上还自己盖了一个小砖头房,一箱一箱的小食品都堆在那里面,魏志红几乎不怎么去,都交给秦天打理。后来有一次他随便进去看一眼,发现秦天给里面钉了个床板子,还弄来一个小木头桌,一个男孩待在里面看书呢,吓了魏志红一跳,这才知道那是秦天的弟弟秦理,好像是个哑巴,问什么也不说话。魏志红觉得没啥,秦天把活儿干好就行,别的他懒得管。可是后来,魏志红无意中见到秦理把一个女孩带进那个砖头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那女孩就是黄姝,长得挺漂亮的,个子很高。
刘平说,然后你就对黄姝起了歹心了,强奸后又杀了她,又让秦天替你抛尸,是不是?魏志红急了,眼泪都哭没了,干号说,没有!真的没有!刘平问,那你见到我们就跑?你心虚啥!魏志红说,我不是心虚,我是知道自己犯过错误,怕你们怀疑我,我见到警察就害怕,一急,才跑的。刘平反问,你觉得我能信吗?魏志红继续解释道,那天我在交警大队听到你(指冯国金)提到黄姝的名字,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知道鬼楼的案子,报纸上都写了,当时听到我脑子就嗡一下,就觉得可能跟秦天有关。刘平问,那你怎么不报案?魏志红委屈般说,还是害怕啊!万一我听错了呢,万一是跟那女孩重名的呢?要是跟秦天没关系,我瞎报警,不是引火烧身嘛!毕竟我有前科呗。
刘平讪笑说,“引火烧身”,还会用成语呢?就你自己点的火吧!魏志红说,我真的是清白的!刘平问,2月12日的下午四点到六点,你人在哪儿?魏志红想了半天,说,真想不起来了,那个时间我一般都在家。刘平说,谁能作证?魏志红说,我老妈。他突然一跺脚,又说,我想起来了!秦天就是在那天晚上酒驾被抓的。当天晚上我急着干点活儿,想找把锹,家里没有,就溜达去砖头房,正好碰见秦天也来了,非拦着不让我进去,说锹丢了,当时我觉得挺奇怪的,说了他两句就回家了。刘平说,具体晚上几点?魏志红说,九点,十点,真记不住了。换冯国金继续问,今天早上,秦天是什么时候把车开走的?去哪儿了?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没有?魏志红说,今天早上他才从派出所出来,马上就到农贸市场找我,就说要用车,别的什么也没说。冯国金问,他不说,你也不问?你不是他老板吗?魏志红说,可能还是送货吧,我也没敢问啊,我看他拘留了那么多天又出来了,应该是跟黄姝的事没啥大关系。冯国金盯着魏志红不说话,又点燃一根烟,这回分了魏志红一根。魏志红狠吸了一口,他被冯国金盯得有点怕了,说,该说的我都说了,真的。冯国金摆摆头说,不对,还有。魏志红说,真没了!冯国金问,你是不是怕秦天?魏志红反问,我凭啥怕他?冯国金,你以前骚扰过黄姝,对不对?不然你怎么知道黄姝的名字,还担心自己被抓?你怕秦天反咬你一口,对不对?
魏志红不说话了,被冯国金说中了。随后在刘平连环逼问下,他终于承认,自己对黄姝动过心思。据他说,从半年前开始,黄姝经常到砖头房来找秦理,俩孩子把那儿当据点了。有一次,他见到黄姝自己拿钥匙开的门,当时秦理还没来。他就跟进去了,对黄姝动手动脚,后来被前来取货的秦天给撞破,把他给打了,还警告过他。冯国金问,秦天跟你说什么了?魏志红声音渐小,说,他说,再碰黄姝,就整死我。冯国金说,他打了你,还说要整死你,你都不敢把他撵走?还说你不怕他?魏志红吞了口唾沫,说,毕竟,给我干了快三年了,挺利索的,再说,你是没见过那小子,我都不敢看他眼睛,刚跟我干那会儿,在市场里跟别的摊主打架,敢拿刀捅人,我要是真砸他饭碗,我怕他真能整死我。冯国金说,还是你理亏吧,对黄姝耍流氓在先。魏志红说,一时糊涂,就那一次,真的就那一次,黄姝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冯国金让刘平给魏志红看监控录像,魏志红指认了秦天,就是他在开车。刘平按照他交代的秦天手机号打过去,关机。
就在审讯快结束前,魏志红突然主动提起,他去交警大队提车当天,发现面包车内有血迹,货箱里有,方向盘上也有,但颜色深了,而且就一点点。冯国金追问,你确定吗?魏志红说,确定是血,是不是人血不确定。冯国金问,当时为什么没怀疑?魏志红说,因为那天以前他曾经让秦天临时去屠宰场取过一批猪肉,当时有个大客户急着要,原本送货的人又住院了,秦天以前从来没干过,挺爱干净个人,偶尔帮我看摊儿也从来不碰肉。我寻思是他笨手笨脚弄得哪都是猪血,根本就没多想。刘平问他,还有啥掖着没说,赶紧的。魏志红反问,警察同志,秦天是不是在我车里杀人了?刘平说,杀没杀你车也没了,该问的时候不问。魏志红问,我都坦白了,能宽大处理吗?
冯国金跟刘平之前一直没想通,为什么秦天在抛尸当晚没直接弃车逃跑,这回终于有答案了。因为车里还有血迹,不管是黄姝的还是他自己的,如果被警察在死胡同里找到一辆带血的空车,更危险。所以秦天宁愿在抛尸后返回车里匆忙清理了大部分血迹,被当作酒驾拘留,也不能弃车留下证据。刘平总结说,也就是秦天在看见交警拦车那一瞬间,下定决心赌一把。冯国金点头说,弟弟是天才,哥果然也不笨,抛尸确实是临时起意。
刘平把魏志红跟那个皮夹克男关在一起。皮夹克蹲了一个礼拜了,有吃有喝的,肯定比在外面活着省劲,看样子是不打算出去了。人一会儿明白一会儿傻的,一会儿说那身内衣是自己捡的,一会儿又说是别人送的,听得刘平他们都烦了,反正案子没破以前都得关着。魏志红一进来,皮夹克眼睛就一亮说,我见过你,衣服是你送我的。刘平一愣,魏志红也傻了,对皮夹克说,你他妈别瞎说啊,我不认识你!皮夹克摇头晃脑地又看了一阵魏志红,说,不是你,我捡的,你谁啊?敢情又犯病呢,给刘平也愁坏了。回办公室的路上,见到几个屋的人几乎都空了,知道这次打黑是下了狠手,又是突击行动,本来曹队是连他都要调用的,但被刘平拒绝了,自己也走了,冯国金不成光杆司令了?小邓还年轻,自己起码多两年经验,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让冯队掉链子。回到办公室,刘平见到冯国金在发呆,唤了一声,冯国金才回过神来。刘平心想,他也累了吧。
刚才杨晓玲提离婚的事,还在冯国金脑袋里转。什么叫外面有人了?是不是蒙我呢?有人了我怎么会一点没察觉?老子可是干刑警的!冯国金安慰自己,生气不能解决问题,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杨晓玲肯定是故意气自己呢,等案子破了,回家再聊。不管怎么说,只要女儿在身边一天,他绝对不允许杨晓玲胡来。离婚,没门儿。
晚上,小邓的电话进来了。冯国金接起来就听小邓在那边喊,哥你赶紧换一手机吧,求你了,干打打不通!冯国金说,你赶紧回来,人手不够,现在全力抓秦天。小邓说,谁?冯国金忘了,他还没来得及给小邓更新信息,赶紧说,就是那个叫秦理的哑巴孩子他哥,现在确定抛尸的就是他,人可能已经跑了,你赶紧回来。小邓说,我现在不能回去,哥,我跟你说,殷鹏肯定有问题!我现在就在他公司楼下呢,他跟他司机俩人,带了四个行李箱,看这样是要跑路,我得跟着他。冯国金问,你跑他公司去干什么?现在来不及管殷鹏了!小邓说,不行,下午我刚跟那个叫小丽的女孩见完面,那个小丽才十九岁,是技校的学生,她虽然没明说,但我听出来了,那个殷鹏对女孩有虐待倾向,但事后都会给钱封口,汪海涛撒谎了,他不敢得罪殷鹏,故意帮他瞒着。冯国金说,你现在在哪儿呢?小邓说,出租车上,跟在殷鹏车后面,车牌号是a94575,黑色奔驰。冯国金犹豫了一下,说,可是现在对殷鹏没有证据。小邓力争道,哥,有证据也晚了,人明显要跑,你信我,这次我直觉肯定没错。冯国金一时无语。小邓继续说,犯了错误我背,跟你没关系。冯国金最终一咬牙,说,他们两个人,你小心点,别硬来。小邓说,我知道了,放心吧,哥。冯国金说,去吧。
挂掉电话,冯国金才意识到,小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改口叫自己“哥”了?他听着心里挺得劲儿的,自己还真没有弟弟。多少年后,当他跟人讲起当年的小邓时,说的都是“我那弟弟”。可是骄傲过后,都是悔恨。他后悔自己对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吧”,多不吉利,人上岁数后自然就迷信了,当年如果自己说的是“等你回来”,弟弟是不是就不会一去不复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