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玉石俱焚局(1/2)
“你也可以跟谷副主任谈。”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胡艳秋,主动建议道:“你们都是女同志,也方便开口讲。”
“不,李副主任,我……”
胡艳秋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着说道:“我……我还是跟您谈……吧。”
“李副主任主管保卫组。”
周瑶看着她提醒道:“你的情况跟他讲是最合适的。”
“想想你的情况,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未来。”
她表情很严肃,但语气里不减关心地说道:“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我明白,我明白——”
胡艳秋不住地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目光里的迟疑和犹豫是遮掩不住的。
周瑶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会儿只剩下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而李学武更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能说就说,不能说也跑不了她。
就在李学武准备起身离开,周瑶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胡艳秋惊慌地说道:“我坦白。”
“你也可以不坦白。”
李学武语气稍显不耐地说道:“王自健和张士诚已经到案了,师弱翁也在隔壁。”
“你要说的话很大一部分他们也许都已经交代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呜呜——我懂——”胡艳秋呜咽了两声,这才说道:“都是——都是张士诚让我这么做的——呜呜呜——”
嗯,都这么说,李学武都听腻了。
甭管以前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进来以后都是对方的错。
你要问团队和团伙的区别,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就是区别。
“从头说,好吧。”
不用李学武示意,周瑶已经给做记录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所以不要抱有幻想。”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你的特殊情况,否则你没有资格直接跟我对话。”
“我……我……”胡艳秋心里的忐忑,精神的紧张,嘴里的话最后全化作了呜咽。
“呜呜——我不想的,呜呜——”
她双手拧着手里的毛巾,手背上青筋明显,看得出来内心的状态。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小卡拉米,李学武都不屑使用心理学上的手段。
仅仅是他的身份,以及长久以来在厂里树立的形象,内心有鬼的她都受不了这种煎熬。
如果她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是个男同志,那在周瑶这里早就交代清楚了。
可以说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后代的正规形象。
在一些手段和办案方式方法上,克制和保守反而成了保卫科工作的主要风格。
要是搁在其他单位……
“从你进入红星厂,认识张士诚开始说吧。”
李学武见她没有心绪,帮她起了个头。
这个状态下,是负隅顽抗还是心慌意乱,一眼便知。
“我……我是66年8月份进厂的……”
……
内容过于狗血,李学武甚至都猜到了开头和过程,但他是真的没有猜到转折的部分。
刚开始谁都能猜得到,无非是心机拜金女遇到了渣男负心汉,而且是2.0加强版的。
为啥说胡艳秋是心机拜金女呢?
因为她明明知道张士诚已经结婚了,还敢接受对方的撩骚。
原因无他,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参加工作以后的环境便是管委办这样工作范围相对狭窄的部门。
每个部门都有圈子和小圈子,圈子里还有顶尖优势的佼佼者。
只要是在管委办工作的,谁不想一步登天?
给领导鞍前马后,牵马坠凳是他们快速成长和进步的最好捷径。
三年秘书路,平步青云梯。
外放副科或者正科,几乎是进步成为干部的模版了。
红星厂一共就这么几位领导,得权得势的更少。
要说张士诚,那在管委办的圈子里真是不得了。
你要说是当红炸子鸡也不为过啊。
对比栗海洋这位大秘不如,但程副主任调来的时候就挂着常务副,他能算个二秘。
即便在几次博弈中程副主任没有占到优势,可还是主管着生产业务。
工厂的核心是什么?
当然是生产业务了!
程副主任再怎么落魄,那也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厂领导。
所以前途光明、做事成熟、稳重大方、幽默风趣的前辈大哥哥就成了胡艳秋的白月光。
张士诚这个人用彭晓力的话来说就是蔫吧儿坏。
看着是正经人,实际騒的很。
他对管委办的这些男同志表面上客气,实际骨子里傲气的很。
对老大姐们也不甚尊重,时常摆领导的谱。
大家畏惧他的身份,自然躲着他,奉承他。
可当科室里有漂亮年轻姑娘,这孙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嘘寒问暖,指点迷津,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顾城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胡艳秋从小聪明伶俐,在学校也是精明拔尖。
初到管委办,身份上的“降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才想要抱个“大粗腿”。
这是正常的心理,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会缺乏安全感,会主动向高地靠拢。
李学武听胡艳秋讲了三句半,就知道她当时的心理状态了。
在特定的环境里慕强。
这并不稀奇,很常见。
有机关里工作的读者应该知道,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主动跟领导的有多少?
你细品,她们能从领导那得到什么?
几件礼物?几万块钱?
实际上很多女人屁都得不到,还得主动给领导买礼物,献爱心。
她们实际能得到的只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以为床上奋斗了,床下就不用斗了。
殊不知用的时候你是褥子,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就是裤衩子,办事的时候得扔!
就算你通过“奋斗”进步了,可挣的不还是那仨瓜俩枣的蝇营狗苟嘛。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调不走的人。
靠这个维持工作的女人,你且得保证要紧。
有人问了,这种心理只存在于女同志身上吗?
不,是所有人!
李学武管过安全,也管过人事,太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好高骛远,好逸恶劳,永远想着走捷径。
当领导的夸奖几句,抱着脑袋往前冲。
这就是为什么,领导都爱用年轻人当炮灰,因为他们便宜不自知。
用老人?那是谁坑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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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副主任好——”
“我过来看看。”
谷维洁语气很是和煦地同走廊里的保卫点点头,问道:“学武同志在吗?”
“李副主任在房间里。”
保卫一边应着,一边敲响了房门。
三下不到,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瑶见到是谷副主任便主动打了招呼,侧身让了进门。
“李副主任也是刚来没一会儿。”
“是嘛,我有点事耽误了。”
谷维洁点点头,走进屋内打量了几人一眼,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这才看向胡艳秋。
“我来看看你。”
她态度温和地说道:“虽然请你过来配合调查,但我们会充分保障你和孩子的生活。”
“谢谢,谢谢谷副主任。”
胡艳秋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已经说了不少内容了,心里的纠结散去了很多。
这会儿站起身抹了眼泪,看向床上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和后悔。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她态度温柔,语气和蔼,径直走到了孩子身边看了起来。
而后在胡艳秋感动的目光中坐在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
“我听周科长说了,你想见见学武同志,”她温声地解释道:“师弱翁同志申请要求他回避这个案子,我是同意了的。”
“是,我听李副主任说了。”
胡艳秋越抹眼泪越多,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错了——呜呜——”
“好,好,知道错了就好。”
谷维洁拍了拍她的后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年纪轻轻的,多可惜啊。”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她满眼惋惜地说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嗯,我坦白——”
胡艳秋接了周瑶投的温热毛巾擦了擦眼泪和脸,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三个月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那个时候我刚调到对外办,紧跟着张士诚就调来对外办当主任了。”
“你刚刚讲,张士诚以前就有过弄虚作假,虚报贪墨的行为,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学武抱着胳膊,将她的坦白拉回了正题,请谷维洁过来也是刚刚他的安排。
因为有些事他一个人听了不算数,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在这才行。
“我也是听他说的,没有纸质的证据。”
胡艳秋用毛巾擦了擦眼睛,说道:“不过他给师弱翁和程副主任送的年节礼我知道。”
“当时那些礼物都是我买的,票据都还在我的笔记本里。”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在你和张士诚调到对外办以前。”
“以前的话……”胡艳秋想了想,说道:“张士诚会联系一些供应单位和购销单位。”
“具体是做什么我不清楚,他只说这个来钱多,不能乱说。”
“嗯,这期间你只跟张士诚保持着密切来往了,对吧?”
李学武问的很委婉,但还是刺痛了胡艳秋的心。
这是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遮羞布,将曾经肮脏的过往暴露无遗。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他刚开始时答应我的,说要跟我结婚。”
“后来又说家里老人不同意,得慢慢商量……”
说到这,胡艳秋也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执迷不悟,深陷其中了。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直到我感觉不舒服了,去医院检查才……才知道。”
“你确定是张士诚的孩子?”
周瑶皱眉问了一句,见她有些羞恼地抬起头,认真地强调道:“这一点对你很重要。”
“我确定——”
胡艳秋见她不是羞辱自己,便也收了羞恼,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会我只跟了他。”
“然后呢?”周瑶接过了审讯的节奏,主动询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张士诚了?”
“嗯,是过了几天才……”
胡艳秋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解释道:“我那个时候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用这个孩子要挟他?”周瑶眉毛动了动,问道:“逼迫他离婚,跟你结婚?”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就算她不说,张士诚也挨不住这种程度的审讯,她可知道保卫科周瑶喜欢动手打人的。
至于说羞愧,相比于严厉的惩罚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李学武和谷维洁的到来,稍稍给了她一丝希望。
她的希望就是襁褓中的孩子。
因为她还在哺乳期,还需要照顾这个孩子,而且有更高个的顶在前面,她的问题还是在于她坦白从宽的态度。
所以,就算李学武不来,她也要讲的。
只是说给周瑶听,她怕周瑶扛不住这种压力,不敢处理更大的那个,把她当替死鬼。
见到李学武,见到谷维洁,感受到了两人的态度,她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一点了。
“然后呢?”
“然后……他想让我引产。”
胡艳秋低着头介绍道:“说是未婚先孕会影响到我的声誉,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说让他先离婚,他就开始躲着我。”
她抬起手里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只露着嘴还在讲述着过往的羞耻。
“直到我警告他,再不给我回复,我就去……去告他……”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回忆着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是带着钱来找我谈判的,给了我五百块钱。”
“我没要,我说要结婚。”
胡艳秋依旧是低着头,但言语间有了一丝悔恨。
悔的是她自己,恨的应该是张士诚了。
不过还是能看得出,她是有心眼,有主意的人,一般见钱眼开的姑娘,给五百块钱早打掉了。
所求甚大,所以坚韧。
“第二次来,他拿了一千。”
胡艳秋吸了吸鼻子,说道:“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只有这么多,我没答应他。”
屋里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姑娘心里都起了异样的心思。
给一千块钱都打不动的,那除了爱情就是贪图更多的一千了。
其实众人心里很清楚,张士诚当时的心情也很明白,爱情,爱你马麦麻花的爱情。
五百和一千的随手就能拿出来,在不引起家里注意的情况下,你说他有多少钱?
这年月,一名工人半辈子都攒不下一千块钱,张士诚工作才四五年就已经拿得出来了。
你就说,以当初胡艳秋的心态,对他的仰慕,混杂着蝇营狗苟的变化之后,她会舍得一千块钱就松手?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谷维洁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以前犯错误攒下的?”
“以前的……他基本都花了。”
胡艳秋扯了扯嘴角,手指捏着手里的毛巾。
其实她想说来着,张士诚在她身上花的钱都不止五百了,她哪里看得上五百的现金。
“应该是……应该是那些手段挣的。”
胡艳秋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在背叛和求生的复杂心态中挣扎着。
“我跟他说,要么结婚,要么给我……给我五千块钱,我把孩子给他生下来。”
狠角色!
屋里无论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这一句。
五千块钱是一方面,生下孩子才是非常手段。
这哪里是生孩子啊,这不是生饭票嘛。
“他同意了?”
周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孩子。
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那就证明五千块钱拿到手了啊。
胡艳秋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告诉我没有那么多钱,除非逼死他。”
“他后来跟我说,想要钱也行,但不能一次性付清,需要我自己去拿。”
李学武和谷维洁齐齐挑了眉毛,这种话明显就是在钓鱼了。
甚至之前的五百和一千都只是鱼饵啊。
果然,胡艳秋随后的讲述,彻底将张士诚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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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丁主任在找您。”
彭晓力是不敢打扰李学武工作的,多着急的事也只能站在走廊里等着。
直到李学武从房间里出来,他这才主动汇报道:“李主任在楼上,请您这边忙完后上去一趟。”
“嗯,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问道:“丁主任在哪找我呢?”
“在一楼大厅,看着挺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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