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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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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宽阔而且明亮,一头摆着一张云石圆桌,六张靠背椅厚软垫子上都有人坐,除了花解语等三女之外,就是李碧天无嗔上人和小郑。

另一头两边墙壁各有一排壁柜,本来散发出各式各样药材味道,但后来墙角一个大火盆点燃之后,全室弥漫着清爽而且又甜美的香气。

圆桌上有酒,还有五碟热气腾腾的小菜,一个大冷盘是熏鸡和酱牛肉。

李碧天道:“我保证酒菜都不会有问题,但我却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晚餐。”

绿野的筷子象她的人一样敢作敢为,最先落在盘碟中,连吃七口,又干两杯酒,才道:

“有你保证还怕什么”

其他的人也不觉被她“豪情”所夺,先后动筷及互相敬酒。

绿野又道:“最后的晚餐是这一顿抑是几十年后的那顿,其实有何分别呢”

最想不到的是小郑居然最先答嘴,他还苦笑一声,道:“大有差别。姑娘,大有分别。”

绿野道:“你告诉我吧,分别在何处”

小郑道:“蚂蚁尚偷生,能多活几十年总是好的。”

绿野道:“当然,但如果要你不死不活地过日子,或者必须与相爱之人分离,过着孤独凄凉的日子,更说不定要跟一个你绝不喜欢的人一齐过这几十年,你怎么说”

小郑吃一惊,喃喃道:“不至于吧命运会这么残忍无情么”

无嗔上人道:“嘻哈,我很羡慕你。”

绿野挟了一大块“狮子头”放入美丽嘴巴内,才道:“为什么”

无嗔上人道:“因为你的人生似乎很单纯,一加一等于二,二减一等于一,但别人却没有这种运气,因为不恨并非等于爱,不活并非一定亡,你可以不恨不爱,可以既恨又爱。你也可以不死不活……”

绿野道:“这种话你跟小辛去说,别找我。”

她拒绝得干脆俐落,根本不需思索,好象她天性就是如此。

花解语温柔地接上问说:“如果人生一切,甚至本身都是模棱两可,那末探索与否,又有何区别”

绿野不经思索就回答,可见得这答案必已早有,看来很可能也来自“宋妈妈”。

她道:“不探索不反抗命运的一切安排是弱者,敢探究敢反抗是强人!”

花解语道:“但不论弱者或强人,仍然是傻瓜,既然如此,此区别何在”

绿野道:“不知道,你最好问问小辛,他是强人傻瓜,你一定是弱者傻瓜。”

她的话一针见血,花解语的确是“弱者”,因为她似乎既不敢亦没有兴趣反抗命运之安排,例如她中了“迷情孤独蛊”,她居然仍很泰然自若淡淡地随顺命运,从来没有露出过挣扎痕迹。

无嗔上人道:“人生中种种矛盾唯一大智慧者能统一无碍。所以并非举世之人皆是傻瓜。这些看法在佛经中原是很浅的道理,唉,可惜我向来不大留心从不去研究……”

绿野道:“阎晓雅,你吃得不多,话根本没有讲过,难道你一点意见都没有”

阎晓雅清丽绝俗脸庞上,浮起淡淡笑容,终于开口说话:“我没有意见,因为我是弱者,弱者向来没有资格说话。”

这话出自她口中,似乎比别人更能引起同情怜悯。尤其小郑眼睛都发直了。

绿野忽然大声道:“酒菜都吃够了,李碧天,告诉我,你怎肯做梁松柏的爪牙走狗”

她已站起瞪大眼睛双手叉腰,一望而知她不得答案的话,绝对不会罢休。

李碧天讶道:“绿野姑娘,每个人都有苦衷有秘密,我为何一定要告诉你”

绿野声音更大,理直气壮地道:“因为你不同,你绝对不是他们那一类人。”

李碧天啼笑皆非以及求救地望望别人,但当然没有人肯挺身替他说话。

绿野挺胸叉腰眼睛瞪得更大,道:“快说,李碧天,你为什么梁松柏算老几”

李碧天居然被她迫得很为难很可怜的样子,张口结舌竟是答不出一句话来。”

房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头戴儒巾身穿天青长衫,天气虽然已有寒意,但他手中仍然拿着把雪白鹅毛扇。

此人也长得很清秀,而皮白净,似以长衫羽扇的打扮,真有“儒雅风流”味道。

他在众目惊讶注视下走入房间,锐利而充满自信的眼光逐一瞧过各人,才道:“是我。

李碧天是为了我不得不帮梁松柏。”

绿野声音居然比刚才还大,叫道:“你那么你又为何要帮梁松柏你跟李碧天是同一类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青衣人愣一下才喃喃道:“你虽然很凶,却凶得可爱。”他眼光对准绿野,刹时已迫得绿野连连瞅眼,他好象有极大魔力,很快就使雪停不再瞪眼叉腰,甚至坐回椅上。

青衣人这时才道:“我不是好人。我外号‘恶仙人’,花解语一定可以帮我证明身分。”

花解语温柔地道:“你可以会在此地出现你何以会帮助梁松柏你何以认识严星雨”

她虽是询问却也等如证实青衣人是“恶仙人”号自至了。

恶仙人韩自然道:“花解语,我发觉忽然跟李碧天一样陷入尴尬形势中,你的问题我非回答不可

么”

花解语道:“一来还是绿野那句话,你跟别人不同,别人就是指梁松柏甚至严星雨,二来我们既然在你掌握中,既然已是最后晚餐,你又有何理由不敢回答呢难道我们临死前小小的好奇心也不肯给我们满足么”

韩自然摇摇羽扇,但动作不够潇洒,花解语声音很温柔,说话的亦完全是哀求。

可是威力却有如用刀剑顶住咽喉,使人不能逃避,不能拒绝回答。

房间内没有一个人作声,陷入整着尴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李碧天才喃喃道:“其实我本人亦想跟小辛较量一场,就算没有韩自然,我可能仍然会在此地。”

花解语以沉默固执目光望住韩自然,丝毫不肯放松。

韩自然忽然大声道:“你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人人都多少露出失望神色。

房门口忽然有人接口说道:“我可以回答。”

此人衣服剪裁适体,质料华丽,看来不会超过三十岁。清秀白皙的面孔漂亮之极。

虽然房间里有三个当世绝色美女,可是他那种唇红齿白眼睛乌亮的漂亮法,一点不比她们逊色。

他腰间有一把绿鞘窄细长剑,用一只比柔软还美丽的手按住剑柄,姿势潇洒悦目极了。

房间内连韩自然在内共是七人,见得此人出现走进来之时,没有人不是惊讶膛目呆呆望住他的。

不过惊讶膛目发呆的意思大有分别,象韩自然无嗔上人阎晓雅是一种意思。

他们除了惊讶之外,眼中还透出一种不易形容描述的味道,小郑则除了惊讶外,另有抑制掩饰不住的嫉妒之意思。

只有花解语绿野李碧天是比较单纯的惊讶,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漂亮了。

你一定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许多种不同的“惊讶”存在于世上。此外,这个漂亮的人居然能使得美女和高手们个个都变颜变色,亦是一件叫人很难相信的怪事。

即使是近来最轰动江湖的小辛,大概也办不到。

“他”那对乌亮得好象会讲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也跟每一个人微笑点头招呼。

他微笑的样子更好看,那种味道比温柔的花解语更温柔。使人心跳的眼睛不时闪出代珍狂野的光芒,却又比绿野更野。

之后,房间内展开一些奇异的迷离莫测的对话。

“他”站在房间中心,单只看他所占的位置,已经显示出“他”是中心人物,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也一定是中心人物。

“他”最后望的是绿野,似乎微感意外地挑一挑眉头,这表情也好看之极。

他用低沉声调说道:“你一定是绿野,你比从前美丽得多了。”

绿野道:“我见过你,在宋妈妈那里,原来你那时嫌我不够好看,所以没有选上我!”

她向来就是这般坦白,在宋妈妈这个名鸨那儿碰面的场面,以及男人为何而到那儿去都不问可知,换了别的女孩子,绝对不肯当众提及。

但绿野居然又道:“我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因为如果那时被你看上的话,我一定会被你迷死,

相信直到现在仍然是你的奴隶,但也许被你迷死却又很刺激、很快乐……”

世间的“得”与“失”原来就永远弄不清楚,原来就没有确切的定义。

“他”微微而笑,而颊和嘴唇好象更红,衬以雪白齐整的牙齿。绿野果然没有讲错,他真可以迷死任何女孩子甚至男人。

他眼光转到花解语面上,柔声道:“听说你很不幸,告诉我,是不是很不幸”

蓊解语轻叹一声,道:“是的。”他本想说:“难道你不知道”却终于咽回。

“他”又道:“他想是不是因为恶仙人韩自然的诅咒呢”

花解语露出苦涩笑容,道:“当时你叫我去见韩自然,莫非要他诅咒我”

“他”摇头道:“当然不是,但他一定是见不得美丽女孩子,因为他不能忍受美丽女孩子不属于他而落人别人手中。所以你才变成永远不会落在任何男人手中的美丽女孩子。”

花解语轻轻地叹息。“他”又道:“这种事情从前也发生过,三十年前有个外号‘温柔郎’的女孩子,名字叫水柔波,她是天下公认第一美人,她也不能属于任何男人,直到现在她仍然不属于任何男人。”

绿野看见花解语软弱地低下头,当即大声道:“喂,你为何针对我和她你不认识阎晓雅么你为何不跟她讲话”

“他”道:“我只有一张嘴巴,所以只好一个个来,况且阎晓雅情况特殊一点,她比你或花解语都不同。”

绿野哼一声,道:“她不见得比我们好看到那里去,她跟我们有何不同”

“他”笑一笑,道:“当然不同,你很美,却很野,象已伸出尖爪的猫,花解语也很美,但已不属

于这个人世。至于阎晓雅……”

他忽然转眼望住小郑,小郑马上转开目光,不敢瞧他。

他又道:“阎晓雅也有猫一样的尖爪,但永远隐藏在掌肉内,她也很温柔,却用一层薄霜做外衣,如果我要一个女人,我会要她,可能我现在就要她,阎晓雅,你同意么”

阎晓雅首道:“同意。

“他”忽然又问道:“小郑,你呢”

小郑尽力隐藏起他的表情,苦笑道:“你和小辛说什么都行,我算得什么呢”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第一次微露受到挫折神色。冷冷道:“小辛也一样”

小郑道:“事实的确如此,而且如果我是女孩子,实在不知道跟随你们哪一个才好。”

“他”忽然恢复笑容,道:“我不否认小辛果然有资格。幸而除他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包括连四在内。天下也再没有别的人……”

绿野大声道:“连四也不错,但你为何特别提起他他现在怎样了”

“他”口中啧啧两声,道:“看来连四果然也有一手,绿野你很记得他么”

绿野道:“当然啦,他是我未婚夫。”

“他”笑道:“好,那么我告诉你……”

这时却连阎晓雅亦微微侧头竖起耳朵吟听。

“他”道:“连四前两天跟我较量过,当时还有飞天鸽子吴不忍在场,我们打得很公平,以一对一,我的芳草剑刺中他……”

绿野倒抽一口冷气,道:“严星雨,连四难道也象上一次那样,任你刺中他而不拔刀还手他竟然不敢拔刀么”

阎晓雅耳朵似乎竖得更高。

这个“他”原来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他道:“不,他使出家传的‘拔刀诀’,拔刀诀的确名不虚传,我再说一次,拔刀诀的确实名不虚传。”

绿野忽然尖叫一声,跳起身却被花解语一手拉住,才没有向严星雨冲去。

当然人人都知道都了解绿野的想法和心情,乃因为严星雨拼命夸赞连四拔刀诀,但严星雨本人却丝毫无恙出现此地。则那一项拼斗结局已经不部可知,绿野为了连四生死而着急失态,自是人情之常。

严星雨又道:“我中了他一刀,虽非致命部位却也负伤很重。”

大众都不作声等他说下去,那连四的结局当然是死亡,人人皆知,现在只不过等他亲口宣布而已。

严星雨又道:“连四也中了我一剑,我用的就是这把芳草剑。但他伤势虽然不轻,却也不比我严重。所以他现在是死是活,连我都不知道。”

仍然是绿野问道:“你说你伤得比他严重,但你现在看来好得很,比最健康的人还健康,而你却

又不知道他的生死为什么又为什么你伤势好得那么快”

严星雨笑一下,那笑容漂亮的连男人也为之目眩神摇。

花解语有点象自言自语地道:“奇怪,实在很奇怪,有时你很潇洒,风度绝佳。但却不是这种漂亮法,我敢担保绝对不是,味道不同出完全不同……”

严星雨笑容未敛,道:“我是杀不死的,我有身外化身,连恶仙人韩自然也远远比不上我,所以我可以来到此地,而连四爷死活尚未分晓。”

如果他真有“身外化身”,当然就解开了重伤忽痊以及变得出奇漂亮,跟另一个形象味道完全不同的疑问了。

严星雨明亮目光投向无嗔上人,忽然面色一沉,露出很生气样子,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你自己还记得”

无嗔上人面色变得苍白,呐呐道:“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

人人这时才知道原来无嗔上人本是“烟雨江南”严星雨方面的人,并不是小辛的朋友。

但无嗔上人何以又变成小辛朋友何以又来到安居镇出手帮助花解语等杀鬼脱险

严星雨生气得几乎要象女孩子跺脚,道:“好呀,既然你记得,你何以不但没有把小辛头拿来见我反而帮他跑来此地胡闹还把梁松柏和二公子杀死”

无嗔上人稍稍恢复镇定,道:“我事前完全不知道此地与你有关啊!况且梁松柏对我也很不客气,甚至要取我性命。”

严星雨怒道:“取你性命就取你性命,难道你的命很值钱你死了有没关系”

他简直象女人撒泼的那种蛮不讲理的样子,而无嗔上人居然陪笑连连点头应是,好象他的命果真很不值钱一样。

严星雨重哼一声,忽然改变对象,望住李碧天,道:“你因韩自然之故才帮我么”

这话里面有骨头,人人听得出来。

李碧天微笑道:“你别生气,我对付外人不得不这样说而已。”他声音温柔得好象对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说话一样。”

严星雨瞪着的眼睛忽然透出柔和,充满感情的表情。他道:“那很好,如果你不是这样,我会忽然发现不能相信世上任何的人了。”

李碧天声音仍然十分温柔,道:“你放心,我总是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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