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 二十二(2/2)
王室一行人穿过圣母桥,踏上右岸,这时一群人从圣母院三处拱门涌出来。不少百姓想来一睹龙颜,内德混在人群中,不想引人注目。
他很快就认出了耶柔玛·鲁伊斯。她照例一身红裙,十分惹眼。耶柔玛四十二三岁了,不复当年妙曼的身段,秀发不再浓密,嘴唇也显干瘪。尽管如此,看她烟视媚行,所有女子中,就数她最叫人神魂颠倒。内德看出,她从前是天生丽质,如今显然费了一番功夫。
耶柔玛也看见了内德。她认出他来,随即别开目光。
内德不敢贸然上前,这次会面要装作偶遇,而且只能长话短说。
他朝耶柔玛那边挤。她是陪罗梅罗枢机来的,但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依偎在他身畔,而是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枢机停下脚步,和维尔纳夫子爵说话,内德趁机“碰巧”和她并肩而行。
耶柔玛依然笑靥如花,说道:“我可是搭上了一条命。咱们只有片刻的工夫。”
“好。”内德装作好奇的样子左右查看,留神有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
耶柔玛说:“吉斯公爵打算入侵英格兰。”
“圣体呀!怎么——”
“噤声,听我说,”耶柔玛不客气地打断他,“不然我说不完了。”
“抱歉。”
“兵分两路,从东南两岸登陆。”
内德不得不插嘴:“多少兵马?”
“不知道。”
“请说下去。”
“差不多就这些。两支军队联合当地势力,一起攻入伦敦。”
“这消息无比重要。”内德暗暗感谢上帝,耶柔玛为天主教会折磨父亲一事而怀恨在心。他猛然想到,耶柔玛和自己是出于一般目的:他所以痛恨独断专行的教派,是因为朱利叶斯主教之流害得母亲倾家荡产。每当心灰意冷之际,他就想起母亲的毕生心血被那些人夺走,害得这个坚强又精明的妇人一蹶不振,直到去世才得以解脱。这段痛苦的往事像触破的旧伤口,让内德更加坚定初衷。
他瞥了一眼耶柔玛。离得近了,他看出耶柔玛脸上添了皱纹,察觉这副娇美的面容下深藏着愤恨。她十八岁时委身罗梅罗,到四十多岁依然受宠,想必步步为营。
内德说:“多谢你知会我。”他是由衷地感激。只是还有一件事他不得不问。“吉斯公爵在英国一定有同谋。”
“自然。”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别忘了,这些消息都是私房话,我没资格问东问西,不然他会起疑心。”
“我当然明白。”
“巴尼有什么消息?”
内德听出她语气里有一丝留恋。“他在海上讨生活,一直没有娶亲,不过有个儿子,十九岁了。”
“十九了,”她感叹,“弹指一挥间。”
“他叫阿福,看样子和他父亲一样,很有生意头脑。”
“是个机灵鬼——不愧是威拉德家的。”
“他的确机灵。”
“内德,替我问巴尼好。”
“还有一件事。”
“长话短说——罗梅罗过来了。”
内德得有个可靠渠道,方便联络耶柔玛。他飞快转动脑筋:“等你回到马德里,会有人上门卖胭脂,让人青春永驻。”他有九成把握,在西班牙总有英国商人办得到。
她怅然一笑:“我用得很勤。”
“有什么消息告诉他,我在伦敦会收到。”
“晓得。”她说罢一扭身,对罗梅罗枢机粲然一笑,同时挺起胸脯。两人一起走开,耶柔玛摇晃着腰肢。内德暗暗伤感:一个上了岁数的妓女用尽浑身解数,讨好一个卑鄙无耻、脑满肠肥的老头子神父。
内德有时候觉得这世道糟透了。
比起入侵英格兰,更叫皮埃尔兴奋的是奥黛特卧病。
飞黄腾达之路,只剩奥黛特这一块绊脚石。他如今是公爵的首要谋士,公爵越发重视他的看法,也越发信任他。他带着奥黛特、阿兰母子还有跟了多年的女仆纳塔住在圣殿旧街的吉斯府,当上了香槟一个小村的领主,可以自称梅尼尔阁下,然而,他不过是区区乡绅,还不算贵族。
亨利公爵大概不会答应他封做侯爵,不过法国贵族有权任命高级神职,不必罗马首肯。他希望跟亨利公爵讨一份修院院长的职务,甚至是主教——可惜他娶了太太。
眼下,奥黛特没准会一命呜呼。这个念头叫他简直有苦尽甘来之感。他从此再无阻碍,将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
奥黛特的病症包括饭后不适、腹泻、便血、乏力。她一向臃肿,近来因为疼得吃不下东西,消瘦不少。帕雷大夫看过说是肠胃热又加上干火,需要大量饮用淡啤酒和兑了水的葡萄酒。
皮埃尔最担心的就是她病情好转。
倒霉的是,阿兰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抛下学业,整天守在她床边,几乎寸步不离。皮埃尔瞧不上这孩子,奇怪的是,阿兰在下人中很有人缘,大家看他母亲病重,都可怜他。他让人把三餐送到房里来,晚上就睡地上。
帕雷嘱咐了一些忌口之物,皮埃尔一有机会就骗奥黛特吃下白兰地、烈酒、辛咸食物。她吃下后抽筋、头痛,口中浊臭。要是他一个人照顾奥黛特,说不定就能送她上路,可惜阿兰总是很快就回来了。
眼看着奥黛特病症减轻,皮埃尔仿佛看到主教之职和自己无缘,不禁暗暗发愁。
帕雷大夫又来看病,说奥黛特有所好转,皮埃尔心里一沉。摆脱这个粗鄙娘们儿的美梦渐渐远去,他大失所望,像受了伤一般真切。
帕雷说:“她该喝点滋补的药。”他说要纸、笔、墨,阿兰不一会儿就备好了。“去街对面找意大利药材商吉利奥,不出几分钟就熬好——只需要蜂蜜、甘草、迷迭香和胡椒。”他说着开了方子,交给阿兰。
皮埃尔脑海里猛地跳出一个疯念头。他不及细想,得先把阿兰打发掉。他掏出一枚硬币,对阿兰说:“你现在就去买吧。”
阿兰一脸不情愿。他望着母亲,她枕着羽毛枕头睡着了,“我不想留她一个人。”
莫非他猜中了皮埃尔的歹念?不会的。
只听阿兰说:“让纳塔去吧。”
“纳塔去鱼市还没回来。你去药材铺,我看着奥黛特,我不走开,你放心吧。”
阿兰还是一脸犹豫。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惧怕皮埃尔,不过有时候很是顽固。
帕雷说:“去吧,孩子。她早点喝上,就能早点康复。”
大夫的话阿兰不能不听,他这才走了。
皮埃尔准备送客:“大夫,多谢您悉心替她诊治,我感激不尽。”
“能替吉斯家效劳,是我的荣幸。”
“我定会转告亨利公爵。”
“公爵身体可好?”
皮埃尔只想趁阿兰回来前赶快把他打发掉。“很康健。”这时奥黛特低低呻吟一声,皮埃尔忙说,“她好像要用夜壶。”
“那我就不打扰了。”帕雷说着就告辞了。
机会来了。他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不出几分钟,他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杀了奥黛特。
之前他迟迟不敢动手,是有两个顾忌:一是她力气惊人,自己未必打得过,二是忌惮夏尔枢机。夏尔曾警告他说,要是奥黛特死了,不管因何而死,他都绝不会放过皮埃尔。
眼下奥黛特四肢无力,夏尔也已离世。
那么,会不会惹人怀疑?他在人前总是装作对太太体贴入微,除了夏尔和阿兰知根知底,其他人都信以为真,连亨利公爵也不例外。阿兰也许会认定是他下的毒手,不过他有办法对付,就说阿兰丧母后神志失常,不肯承认母亲病死,却归咎于养父。亨利不会怀疑。
皮埃尔关上门。
他厌恶地望着熟睡的奥黛特。当初被逼娶了她,是对他至大的侮辱。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不觉微微颤抖。他要报仇雪耻了。
他拖过一把沉沉的椅子抵住门,以防有人闯进来。
拖椅子的声音把奥黛特吵醒了。她抬起头,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皮埃尔勉强镇定,安慰她说:“阿兰到药铺给你买补药去了。”他说着走到床边。
奥黛特有所警觉,惊恐地问:“你干吗挡住门?”
“怕有人打扰你。”说完皮埃尔一把扯过她枕的羽毛枕头,按在她脸上。幸好他手疾眼快,奥黛特刚要尖叫,就被枕头蒙住了。
她竭力挣扎,想不到力气还这么大,居然挣脱枕头,刚喘了口气,皮埃尔马上用枕头蒙住她口鼻。她扭来扭去,皮埃尔只好跳上床,跪在她身上。她双手乱挥,皮埃尔两肋和腹部吃了她不少拳头,只能咬紧牙关,忍着疼,紧紧按住枕头。
他担心敌不过奥黛特,这次要功亏一篑,一惊之下,不由得添了一股劲儿,拼命按着枕头。
她终于没了力气,拳头软软的,接着双臂无力地垂落,双腿又乱蹬了几下,再不动了。皮埃尔不敢松开枕头,怕她又缓过来。但愿阿兰还没往回走——吉利奥配补药,总比这费事吧?
皮埃尔从没杀过人。诚然,是他一手策划,导致上千个异教徒和许许多多的无辜百姓丧命,他至今还会做噩梦,梦见圣巴托罗缪纪念日巴黎街头成堆的赤裸尸体。眼下,他正在谋划同英格兰开战,又将导致上万人送命。然而,他没有亲手杀过人。这是第一次。这次不一样。他叫奥黛特断了气,她的灵魂离开了躯体。真叫人骇然。
等了几分钟,她依然一动不动,皮埃尔这才小心地拿开枕头,望着她的脸。因为这场病,她的面孔瘦削憔悴。她没了呼吸。皮埃尔伸手按在她胸前,感觉不到心跳。
她不在了。
皮埃尔欣喜若狂。不在了!
皮埃尔把枕头垫在她脑袋下。她的模样十分安详,完全看不出死得痛苦。
狂喜过后,皮埃尔冷静地思考怎么座才不会引人怀疑。他先把椅子拖回原位——他记不得原先摆在哪儿了。不会有人注意吧?
他环顾四周,查看可还有可疑的迹象,发觉被褥格外凌乱,于是隔着尸体整了整。他再次四下查看,似乎没什么可做的了。
他想转身离开,又想起答应阿兰会留下来,况且贸然离开显得心里有鬼。还是假装不知情才好蒙混过去。和这具尸体独处,他忐忑不安,虽然他对奥黛特恨之入骨,又庆幸她总算死了,但他到底犯下了弥天大罪。
他心里一惊,想到就算瞒过了天下人,也瞒不过主。他杀死了妻子,这种罪行,如何能得到宽恕?
她死不瞑目。皮埃尔不敢看她,只怕她会盯着自己看。他想替她合上眼睛,可又不敢碰那副尸体。
一定得镇定。穆瓦诺神父总是言之凿凿,说一切都是主的旨意,他会得到宽恕。这一次呢?不会,必定不会。这一次,完全是为一己私欲,他找不到借口开脱。
他心灰意冷,双手不住颤抖——这双手刚才紧紧按着枕头,叫奥黛特窒息而死。他坐在窗前的长凳上,向外张望,不想看奥黛特的尸体,可每隔几秒钟,他又忍不住回头,好知道她还躺在床上,因为他不住幻想她坐了起来,扭过脸,空洞洞的双眼对准了他,一只手指指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是他杀了我。”
门终于开了,阿兰走了进来。皮埃尔一时惊慌失措,险些大喊“是我,是我杀了她”。他随即恢复镇定,“嘘。”其实阿兰进来时轻手轻脚的,“她还睡着呢。”
“没啊,她睁着眼睛,”阿兰说着眉头一皱,“你整理过被褥。”
“我看着有点皱。”
阿兰有些诧异。“你真是周到,”他又是眉头一皱,“你动过椅子?”
皮埃尔暗暗发愁,阿兰怎么对这些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他一时想不出恰当理由,干脆否认。“一直就放在那儿啊。”
阿兰一脸困惑,但没再追究。他把药瓶放在小茶几上,把一把硬币交给皮埃尔,接着对尸体说:“妈妈,我把药买回来了,现在就可以喝,不过得兑点水或者酒。”
皮埃尔真想大喊:你仔细看啊——她死了!
茶几上正好放着一壶酒、一只杯子,阿兰往杯子里倒了些药剂,又兑了酒,拿着餐刀搅匀了,这才端着杯子朝床边走去——总算等到了。他说道:“我扶你起来。”他定睛望着母亲,皱起眉头。“母亲?”他低声嚷,“圣母马利亚,不要!”杯子掉在地上,油腻腻的药水在地砖上洒得到处都是。
皮埃尔半是惊惧半是好奇,定睛望着阿兰。只见他惊得呆了,片刻后冲到床前,弯腰望着那一动不动的躯体。他大喊一声:“妈妈!”好像声音响亮就能唤醒她似的。
皮埃尔故意问:“什么不对吗?”
阿兰抓着母亲肩膀,用力把她抱起来。她的脑袋向后仰。
皮埃尔绕到床的另一边,以免阿兰动起手来。他并不怕阿兰会伤着自己——是阿兰怕他才对。尽管如此,还是别打起来才好。“怎么了?”
阿兰恨恨地瞪着他。“你做了什么?”
“就是照看她啊。她好像昏过去了。”
阿兰轻轻地扶母亲躺倒,脑袋枕在要了她命的枕头上。他先伸手按在母亲胸前,试探心跳,接着又按在脖子上,查看脉搏,最后脸凑在她鼻子前,感觉呼吸。他哽咽一声。“她死了。”
“真的?”皮埃尔也伸手放在她胸前,接着肃穆地点点头。“真叫人伤心。咱们都以为她要好起来了。”
“她明明好起来了!是你杀了他,你这魔鬼。”
“阿兰,节哀顺变。”
“我不知道你搞了什么鬼,总之是你杀了她。”
皮埃尔走到门口大喊:“出事了!有人吗!快来人!”
阿兰说:“我要杀了你。”
皮埃尔几乎失笑:“不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我说到做到。这一次,你叫我忍无可忍。你害死母亲,我要让你一命还一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亲手杀死你,我要看着你咽气。”
皮埃尔不禁毛骨悚然,但很快镇定下来。阿兰才不会杀人。
他朝走廊张望,看见纳塔提着篮子走过来,显然刚从集市回来。“过来,纳塔,快。出了件叫人伤心的事。”
西尔维戴上黑帽子,拉下厚厚的黑纱,去参加奥黛特·奥芒德·德吉斯的葬礼。
纳塔和阿兰肩并肩站着,两个人都伤心欲绝。她真想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她觉得自己和奥黛特好像心心相通,因为她们俩都嫁给了皮埃尔。
内德没跟来。他一个人去了圣母院,打探流亡巴黎的英国天主教徒。说不定吉斯公爵那些同党粗心大意,不经意间暴露了身份。
天下着雨,墓园里一片泥泞。西尔维观察前来哀悼的客人,大多是吉斯家的无名小卒和女仆,至于有身份的,一是韦罗妮克,她和奥黛特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再就是皮埃尔,假惺惺地哀悼亡妻。
西尔维心中忐忑。按说皮埃尔不会认出自己。果不其然,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有纳塔和阿兰两个人啜泣不止。
葬礼结束后,皮埃尔跟大多送葬者陆续走了,西尔维、纳塔和阿兰站在橡树荫下说话。
阿兰说:“是他杀了母亲。”
西尔维望着阿兰,他哭红了眼睛,但依然是一副英俊模样,一看就是吉斯家人。“她病了很久。”
“我知道。那天我去药铺配药,留下他照顾母亲,离开几分钟,回来时她已经死了。”
“请节哀。”西尔维不知道阿兰猜得对不对,但她知道,皮埃尔绝对有本事杀人。
阿兰说:“我要从府里搬出去。母亲不在了,我也没理由住下去。”
“你要搬去哪儿?”
“可以住学院。”
纳塔说:“我也得搬走。皮埃尔辞了我,他一向恨我。”
“天啊!那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找活儿,单是卖书,我都要跑断腿了。”纳塔坚韧不拔。多年前,西尔维劝她做了眼线,这些年来,她越发坚强机灵。
西尔维一阵烦恼。“真的非走不可?我们一直倚重你刺探皮埃尔和吉斯家的消息。”
“我也没办法,他把我打发了。”
“不能说说好话?”西尔维一筹莫展。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
不错。皮埃尔使坏泄愤,凭你说多少好话也没用。事关重大——幸好西尔维随即想到,办法近在眼前。她对阿兰说:“你可以留在皮埃尔身边,是不是?”
“不行。”
“我们得知道他有什么阴谋!”
阿兰万分为难。“他害死母亲,我怎么能留在他身边!”
“但你笃信新教真信仰。”
“自然。”
“传播真福音,是咱们信徒的使命。”
“我明白。”
“而你要为之奉献,最重要的使命或许就是帮我们揭穿你养父的阴谋。”
阿兰犹豫不决。“真的吗?”
“给他当秘书,让他离了你不行。”
“上礼拜我还发誓说要杀了他报仇。”
“他过后就忘了——发誓要杀了皮埃尔的人数不胜数。你想一想,要为你母亲报仇,最好的法子——得主嘉许的法子,就是挫败他的诡计,让他不得迫害真信仰。”
阿兰若有所思:“母亲在天国也会安慰了。”
“千真万确。”
他再三踌躇。“我得再想想。”
西尔维瞥了一眼纳塔,见她偷偷指着自己,意思是说“交给我吧,包在我身上”。西尔维决定作罢,毕竟阿兰把纳塔当作半个母亲。
她于是说:“我们得知道有哪些英国天主教徒勾结吉斯一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阿兰说:“上礼拜他们在府里会面,商量入侵英格兰。”
“太可怕了。”西尔维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内德告诉她,决不可让一个眼线知道有其他情报来源,这是首要法则。“在场的可有英国人?”
“有一个,是英格兰学院的司铎。养父跟这个人碰过几次面,他负责和玛丽·斯图亚特取得联络,这次出兵得有她同意。”
这条消息至关重要,而耶柔玛·鲁伊斯并不知情。西尔维只想马上赶回去告诉给内德,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弄清楚。她问道:“这个司铎是什么人?”她屏住呼吸。
阿兰说:“他自称让·英吉利。”
西尔维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他叫这个名字?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