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孙(1/2)
坐在艾伦·康威旁边那桌的男人叫作马修·普利查德,他也许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许没有。这可是件稀奇事。你也许不熟悉他的名字,可我马上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马修·普利查德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外孙。他在九岁时因获得《捕鼠器》的版权而声名远播。写到他让我感觉很奇怪,他当时竟然在那里,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但他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阿加莎·克里斯蒂有限公司的办公室就坐落在德鲁里巷,步行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俱乐部。而且,正如我先前所说,《捕鼠器》现在仍然在圣马丁剧院长演不衰,而剧院和俱乐部就在一条路上。
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我们在文学活动上见过两三次面,而几年前我看上了他写的那本回忆录《伟大的旅行》,参与过谈判。这是一本趣味盎然的作品,讲述了他的外祖母一九二二年的一次环球之旅(我的报价输给了哈珀柯林斯出版社)。我打电话给他,他立刻想起了我是谁。
“当然,苏珊,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你好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正在把他卷入我调查的一宗真实的凶案之中,这一事实再次让我感觉到离奇,我并不想在电话里解释错综复杂的经过。所以,我简单地提到艾伦·康威过世的事,说我有事想向他咨询。这就够了。碰巧,他就在附近。他给了我七晷区附近一个鸡尾酒吧的名字,我们约好当天晚上一起喝酒。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马修,那应该就是和蔼可亲。他年纪在七十岁左右,看着他那头花白的乱发,有些红润的脸颊,你会感觉他的生活过得很充实。他要是笑起来,你在房间那头也能听见那如水手般粗犷的笑声,仿佛他刚听人讲了最荤的段子。他悠闲地走进鸡尾酒吧,身上穿着夹克外套和开领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虽然我提出要请客,可他坚持支付酒钱。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艾伦·康威。他表示了同情,说他一直多么喜欢他的作品。“非常巧妙,总能出人意料,充满了奇思妙想。”我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记了下来,因为我心底有个卑鄙的念头,或许可以把这句话放到封底: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外孙推荐艾伦·康威的作品,对今后的图书销量大有裨益。他问我艾伦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他,警方怀疑是自杀。他听后,脸上流露出悲戚的神色。像他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人,应该会很难理解任何选择终结自己生命的人吧。我补充说,艾伦病得很严重,他点点头,似乎这下勉强能说得通。“你知道吗,我大约一周前还在常春藤俱乐部见过他。”他说。
“这正是我想问您的事,”我回答,“他当时正和他的出版商共进晚餐。”
“是的,没错。我在旁边那桌。”
“你有看见或者听到什么吗?我很感兴趣。”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我问了。查尔斯和我说了一些,但我试图寻找未知的部分。”
“呃,我其实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当然,桌子之间离得很近,可我无法告诉你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马修没有问我为什么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这让我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他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他外祖母创造的世界里,在他眼中,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侦探提问,目击者回答,就这么简单。我提醒他就是盘子掉在地上的时候。“是的,我确实有印象。事实上,我确实听到那之前他们说的一些话,嗓门挺大的,他们正在谈论他新书的书名。”
“艾伦那天晚上交稿。”
“《喜鹊谋杀案》。我相信你能理解,苏珊,我一听到‘谋杀’这个词,耳朵就会竖起来。”他哈哈大笑,“他们为书名争执不下。我想你们出版公司那家伙发表了一些评论,而康威先生很不满意。没错。我听到他说,几年前他就计划好了这个书名;然后他用拳头咚咚地捶桌子,餐具被震得丁零咣当响。我就是那个时候转过头去,认出了他是谁。直到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总之,紧接着是一阵沉默,也许不过几秒钟。然后他用手指指指点点,说道:‘我不要——’
“什么?”我问道。
普利查德冲我微微一笑。“恐怕我帮不了你,因为就在那时服务员摔了盘子,折腾出好一番动静。整个房间仿佛都静止了。你能想象当时的情景。这个可怜的家伙面红耳赤——我说的是服务员;接着,他开始清理那个烂摊子。恐怕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见什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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